嬴启孜愣在原地许久。渐渐地,纤长的手指抚上了钢琴琴身,慢慢滑到琴键上。
si~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敲了一下琴键,然后又如同被开水烫到一般缩了回去。
声音在房间内很快就消失了,可脑海内的余韵却久久不散。
这是美好的东西,这是她曾经认为最美好的东西。
在她咿咿呀呀学语时,因为整日听着爷爷教他爬音阶,她的咿呀声便是“do re mi fa sol la si”的调。刚会走路,人还没有琵琶高,便抱着一把儿童琵琶整日爱不释手地拨弦。
从婴儿时期就开始喜爱的东西怎么会舍得放弃。可嬴启孜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自己害爷爷丢了性命。
当初,国际音乐交流会,爷爷本来是不同意她去的,是她百般劝说,把他劝进了火海。
她忘不掉原本优美的乐声转眼间就变成了人群惊恐的尖叫;忘不掉琴弦在火中被炙烤到绷断的刺耳铮鸣;忘不掉爷爷同她被一道火墙阻隔,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再然后天人永隔。
这一道道心里的伤疤很深很深,七年了,不但没有愈合,反而生了锈,越钻越深,越扩越大,腐蚀了整个心脏。
嬴启孜定了定神,合上琴键盖,开始给林宫鹤进行护理。
喂食时,胃管自鼻腔插入,用注射器缓缓将流质食物推注进去。这样的过程嬴启孜每天要重复上几遍,可当她看到一滴不小心滴落在床单上的流质食物时她的泪还是忍不住涌了出来。
数不清的管子,数不清的针,无数次肆无忌惮地穿刺进林宫鹤的身体,他该是有多疼啊。
那一滴滴落在床单上的食物,践踏了林宫鹤最后一丁点作为人的尊严。
嬴启孜抹了抹泪,吸了吸鼻子,拿了一张新的床单出来。
她忽地想起从前为了假装夫妻,他每天晚上在地上简单地铺上床品睡觉。他明明有洁癖,可还是不想委屈她。谁也不会想到白天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鹤爷,晚上只能委屈巴巴地躺在地上睡。那样子,和穿西装吃路边摊的反差感一样滑稽。
嬴启孜捧着床单,突然一笑,笑着笑着,泪又淌了出来。
她熟练地推着病床上的林宫鹤翻身,沉沉的,体重没有持续下降,这是为数不多的慰藉。
她把他照顾得很好。
翻身、按摩、擦洗……做完一切后,嬴启孜查看起了林宫蝉演奏时段林宫鹤的脑电图。
当对应波形出现在眼前时,几乎是一瞬间,嬴启孜瞳孔一颤,一股狂喜顿时充满了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