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东院的卧房里的聂氏正站在窗前,隔着薄薄的窗纱望着外面的情景,她显得十分平静,也没有任何表情,反倒是觉得时机已到。
西院里热闹非凡,与第二次娶林娇儿的时候没有多大差异,唯一的差异就是宾客少了些而已。
还有一些变化就是房间原来的摆设已经没有了林娇儿存在过的痕迹了,就连那道绣着林娇儿影像的屏风也被安排收拾了起来。
看样子,王屠夫已经没再准备给林娇儿留位置了,不仅是屋里,还包括心上。
此时的水儿还是端坐在卧房的床上,那盖着红盖头都没有被揭开,盖头下面那张脸写满了恐惧与不安,她不知道接下来如何面对王盼盼,更不知道如何面对她自己的将来。
东院里,聂氏坐在梳妆台前精心地打扮着自己。
她为自己梳了一个当时作为新嫁娘从隅家镇嫁到兰花镇来时的发髻,又从抽屉里取出当天带着那只七钗凤来为自己插上,耳朵上戴的是聂老夫人当年给她当陪嫁的一对东珠耳环,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除了额头上和眼角边有了皱纹以外,鬓边也添了几丝白发,但妆容和当年却是一模一样的,依然是那姣凤妆,方园百里数她最好看。
她缓缓的从梳妆台前站起来走到床边,伸出手去慢慢的抚摸着床上的被褥,又缓缓地走到衣柜边轻轻地将其打开,从最底下的格子里取出那些存放在里面的所有信纸,将其全部放到床上放着的唯一的包裹里。
待一切做好,她起身最后再望了一眼屋里的摆设,抬腿走出了卧房。
守在门外的丫鬟,见聂氏的打扮与往日有异不免惊诧不已,但又不敢过多的问询,只是跟在她的身后,她去哪她就跟到哪。
已经穿过了回廊,马上就要到圆拱门处了,丫鬟这才小声的问道,“夫人,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聂氏并没有理她,只是自顾自的朝外走去。
顺着那墙角根儿,穿过那道小角门,聂氏的脚步正是往西院而去。
那道小角门过了以后就已经是西院的地盘了。西院是热闹的,东院是冷清的,那道墙将两座院落隔成了两个几乎不同的世界。
院里,正在忙前忙后的小厮和仆役们见聂氏到来都很是吃惊,都心想西院一定会发生什么事。
离西院的里间越来越近,聂氏的脚步反倒更加轻快。
这个决定她其实已经做了很久,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向王屠户提出来而已,现如今纳水儿为平妻,正是向他摊牌的最好时机。
隅家镇最近的一封来信,聂氏已经收到一月有余。
信中,聂浔那恳切的语言让聂氏感动的什么似的。倒是如今聂老夫不在了,她与聂寻之间才有这难得的转机。
这封信,更是她想马上向王屠户摊牌的最强底气。
她边走边伸出手去摸了一下那被她捂在前胸的信纸。那信纸已经被她翻得有些陈旧了,边角还有些破损的地方,一时不摸,她生怕丢失了或者有任何闪失似的。
手里握着的那张纸是她要对王屠户要作的最后交代,但必须当着兰花镇人的面,至少得当着王家肉铺所有人的面。
西院正厅里,王屠户请来了兰花镇里数十个有头有面的人物。
此时,正厅里摆了几桌酒席,王屠户正陪着那些外客坐在正厅的最中间那一桌,另外的那几桌是王家的亲戚和家里稍微有些脸面的人围坐在一起。
外客并不知道王屠户娶的是亲生女儿王盼盼的贴身丫鬟,如今已陪嫁到隅家镇姬家的水儿,王家对外宣称的是三夫人来自隅家镇的一望族家。
聂氏站在门口,一眼就看见了中间那桌坐着的王屠户,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并缓缓地向他走去。
王屠户的身边并没有给她留座。
本来正和王屠户寒暄的几个外客并没有注意到王家当家主母聂氏的到来,还只是一味的和王屠户寒暄着。
见王屠户身边并没有给她留座,聂氏显得更为失望,但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她径直朝正厅的上首走去。
厅里的宴席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大家推杯换盏,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到来。
她缓缓的走到王屠户平时坐着的软榻上一屁股坐了下去,还伸出手去抚摸了一下屁股底下的软垫子。
那软垫子她从未用过,她可是一眼就给让了得出来,那是一件稀罕物,是昊河对面深山密林里一种叫葱聋的野兽的毛皮。
那却是可求不可遇的神畜,王屠户一个人族他是如何得到的?聂氏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见底下那些喝着酒吃着菜的人依然没有注意到她,聂氏不动声色的静静的看了一阵后才缓缓的站了起来。
“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