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尽染朗声一笑,“迟早得叫声嫂嫂,又无旁人,不打紧。”
杜子腾生怕林尽染还得说出什么玩笑话,赶忙岔开话题,“这些时日,你可知长安城里发生什么大事。”
“怎的,林明礼与吴尚书府的婚事定下了?”
林靖澄近些时日往吴尚书府去的勤些,虽未曾言明商议何事,可有心之人俨然嗅到不寻常的味道,这吴尚书家的孙女已至出阁年岁,上门提亲倒是不无可能。
何况林尚书的次子已入翰林,九月吏部铨选在即,落在他人眼中难免会有话柄。可偏偏长子未有成婚,莫不是这吴府的小姐是嫁予林明礼?如此看来,这林氏是打算一门双子,都得入仕途呐。
杜子腾听清雪姑娘的琴声渐起,索性畅言,“何止是定下了。陛下明发谕旨,命韦太师亲拟婚书,礼部与民部协办婚事,太史监选定吉日。就连贺礼,都是与染之你大婚之日时同样备上一份。”
可林尽染眸色中未起波澜,只是轻声打趣道,“也不知林尚书会否邀染之观礼。”
“怎这般时候,染之还有心情玩笑。”杜子腾眉头拧得更紧,急声道,“这般的赏赐,岂非是助长···他们的气焰。染之可还记得去岁在此,你与杜某说了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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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记得!”林尽染稍稍拍了拍杜子腾的胳膊,宽声道,“三年内,定然将他们绳之以法。可这是陛下的恩赏,你我又能如何?”
“这···”杜子腾此刻也生不出个驳斥的理来,只得埋头痛饮几杯下肚。
林尽染见他暂且平静些,一面为他斟满佳酿,一面说道,“这封圣旨,杜兄怕是还未看明白。”
杜子腾心潮霎时翻涌,急忙瞥向他,这番话若是旁人说来,定然不屑。但林尽染当下可是内阁大学士,又常常进出文英殿,若说窥测圣心,除却孙莲英孙公公外,怕是只有眼前这位。
“旁的不便说。眼下急需吏部助力的当属林尚书之次子林明德,可偏偏这桩婚事是许给长子林明礼。这个中的意味,杜兄可有察觉到一丝异样?”
“可林尚书的确是为长子林明礼求的婚事。既与吴府是姻亲,帮持一把林明德并无不妥。况且,依礼制,须得长子成婚后,次子方可说亲,如此看来,尚书令此举更是人之常情。”
杜子腾还未想到深层的关系,只想到这等人情世故。
林尽染眼帘微垂,饮下一杯后,淡然说道,“依制,一族之中,仅有一人可在京任职。”
旁的无须多言,帮持一把林明德确无不妥,可吏部的吴尚书是会为女婿铺路还是会为女婿的胞弟铺路?纵使林明礼声名狼藉,可与吴府联姻一事若是能成,先前的谣言则是不攻自破,而何时解除‘幽闭’太子,不过是静候良机。
林尽染这短短的一句话,倒真是令杜子腾一怔。这桩亲事,势必会引起林府大乱。吴府小姐嫁予林明礼,是谁最不乐意看到的结果?自然是林明德,在外人看来,吏部铨选是否通过,他注定在京城无立锥之地。
倘若林明德如愿过了吏部铨选,当下尚书令府就得遭受非议;若未能通过,则林明礼顺势走上尚书令与吏部为他铺好的前程。于林靖澄而言,自然会与吏部达成一致,令林明德落选。只是其中是否会有楚帝的插手,尚犹未可知。
‘林靖澄的这步棋,是在向陛下投子认输吗?’林尽染不解,这般作为几是活生生地将主动权送予楚帝手中,莫非他还藏有什么后招不成?
已刚刚入了一更,尚书令府的前院看似一片沉寂,唯有疏疏凉风掠过槐树,带来簌簌沙沙的声响。
可后院书房骤然响起,
“我不服!爹是否太过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