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林明礼终归是未将话说下去。此事说来还与太子有关,就因此事,当年斩杀不少妄语之徒,彼时长安城中怨声四起。但妄议皇家之事本就是死罪,这般‘杀鸡儆猴’之后,林明礼与太子间的流言终归未能再传开。
林靖澄已是悔不当初,若早些年前未予长子寻甚‘书童’,今日哪能有这般的烦心事。可于清流人家而言,名声重于泰山,即便是次子明德,林靖澄也从未应允他去青楼,更遑论留宿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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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澄紧绷着脸颊,咬紧牙根,思虑良久,方才下定决心道,“爹允你去安乐居,至于吴家的姻亲再往后放上一阵,如此可行?”
林明礼瞪大着双眼,瞳孔微缩,嘴唇嗫嚅着,本欲说出的话又咽了回去,可顿觉不吐不快,支支吾吾道,“爹···这···这怕···怕是不合适!”
林靖澄此生最要脸面,能说出让林明礼去平康坊的安乐居已是极为不易。此处终归是有皇室作靠山,与聆音阁可谓是截然不同,且揽月楼中定是有些猫腻,林靖澄并不愿长子涉足其中,或是为有心之人利用。
林靖澄微微摇头,宽慰道,“不必每日想着读书,当下你的才学放眼整个长安,能胜过你的寥寥无几。得分些心思,想想该如何享乐。得了闲就去账房支些银钱,爹明日就与管家交代一声。”
说来嘲讽,林靖澄还未攀上高位时,还有闲情悉心教导长子,遵循汝南林氏一贯的传承,教得林明礼似是除读书识礼外别无心思,可却忽略次子林明德的教导,反而使他在韦氏的放纵下,只知享乐玩闹,虽有些小聪明,但也多用在小道上。
还未等林明礼缓过神来,林靖澄又补充道,“自明日起,清风就不必跟着你了。”
可说话间,林靖澄并不敢抬眼看长子,只将目光挪至桌案上的红烛上,他又何尝不知晓明礼的心境呢。
林明礼听罢其父所言,倏然面如土色,指甲几是嵌入掌心之中,挣扎许久,方才咬着嘴唇说道,“爹,明礼不愿清风离开。”
林靖澄闻言身子一顿,眸子中闪过一丝异样,在其印象中,长子几是从未有过任何反驳之言,从小养成了逆来顺受的脾性,若方才不愿接受予他安排的亲事,这会儿算来,明礼几是已反抗过两次。这令林靖澄眼底透露出一丝欣喜,可同时又有些挫败。
即便如此,清风于明礼而言,影响颇深,若是再这般发展下去,长子这一脉算是彻底无后,林靖澄如是想到,即便是要挨上他的恨意,也不能坐视不理。
林靖澄眸色深深,坚定的语气不容置喙,道,“此事并无商量的余地。”
林明礼眼眶一红,语音沉了几分,颇有些质问的意味,“爹可会杀了清风?”
“明礼,你该知晓分寸。”
林靖澄未曾挑破,可话外之音何尝不是警告林明礼,若还与他藕断丝连,当爹的只能痛下杀手。
一滴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在地,‘啪’的应声绽放,林明礼并未哭出声响,默然片刻后,哑着声道,“清风···清风毕竟跟了明礼十余载,爹可否允我将他好生安顿。毕竟他在世上已无亲人,就···就当是明礼最后的请求。”
说罢,林明礼旋即跪倒在地,深深叩首一拜。
长子毕竟是林靖澄心中最疼爱之人,阖眸凝思半晌,将其扶起,遂说道,“罢了,如你所言。爹知晓这份情谊难以割舍,可男儿如何能不娶妻生子?你往后定会理解爹今日的苦心。”
话音落地,林靖澄掏出帕子,替他抹去泪水,宽声道,“回去罢,当与清风好好告个别。再去账房支些银钱予他,好寻个去处,做些个买卖。”
林明礼又是躬身长揖,未多言语,旋即黯然离去。林靖澄扶着房门,见其身形显得颇为萧条,眼帘微垂,似是忆起往事,良久才长叹一声。
“公子?公子!”清风在林明礼眼前不停地挥着手,轻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