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的听觉正在恢复,触觉也正在回到感知,那孩子的小手猛地把它脸上压着的雪扒开,于是它就看见了他,先是看见两只生满冻疮的僵直小手,然后是他在单衣里塞着报纸御寒的身躯。一件脏的看不出本色的围巾裹住他的小脑袋。
发现丰收之神的人类幼崽轻声说:“唉,是一个埋在雪下的稻草人啊……”长毛纠结在一起的狗狗派狄也失望地轻吠一声,但是孩子摸摸它颈后的软毛,柔和地说:“派狄,不要这样,稻草人在这,说明周围有田地,说不定我们能挖到地下没被摘走的土豆,或者散在地里的稻穗!”
震撼的目光从孩子与狗的两张脸一寸寸抬起,向天空里看,灰蒙蒙的雪花静谧掉落,将这大地统统覆盖,纯净盖住饿殍,盖住冻野。没有声响,没有人烟。斯凯克不敢置信地坐起身,绵延无际的千里荒原上,只有这一个人,这一只狗。祂惊讶于自己的使命之艰难,以至于愣住了。
“稻草人,你,你怎么活过来了?”孩子摸摸祂身上的浮雪,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好奇。他的小狗后背拱起,张开嘴眦着牙,发出警惕的低吼。
斯凯克喜欢孩子,这几千年的轮回里,祂几乎都是被孩子从各个地方发现,并给予灵性的——只有孩子愿意跟一个安静的稻草人说话,并且在得到它回应后,相信它说的是真的。斯凯克温柔地伸出两条手臂,按在孩子瘦骨嶙峋的肩膀:“我是稻草人,你们来到我看管的土地上,却问我为什么活过来?”
若是这时候,男孩撒腿就跑,那么雪灾也就没办法停下了。偏偏,人类这一次很幸运。
“你看管的土地?这一小片……”孩子用小手向四周画着,“这一片地,哪一丛雪下面有可以吃的东西吗?”
冕下克制着感慨世道艰难的冲动,用商量的语气说:“先把我的两条腿也从雪里挖出来,我才能为你找吃的。”
“好!”孩子欢欢喜喜地说。派狄的斑点尾巴呼呼地摇,用两只爪子交替刨动,像一座水边的风车。冕下把卡在稻草缝隙里的雪块掸一掸,眼睛(如果祂有眼睛的话)朝着满目的苍凉扫一圈,无数细微的声音传进耳朵,人丁凋零的老鼠家族在忧愁寒暄,汲取养分的柔软平菇在枯木休憩,冰凉土地的残存脉搏在苍白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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