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离开桂蔚山,沈清便提前收拾好自己要带的东西。
她的小荷包虽然不能如坤灵镯一样可纳天地,却也能装下不少符咒法器。
先前丹枫赠予沈清的法器她也未尽数用完,还有许多保命的东西都留在了荷包中,加之她有坤灵镯中毕沧的魂魄傍身,其实这一次下山,沈清已经不再胆怯犹豫和害怕了。
回想起数十年前,当时她离开桂蔚山时的心境,与如今大不相同,不过唯一相同的是她仍然在书舍内给丹枫留下一封信。
她在信中告诉丹枫她要离开去找毕沧的护心鳞,去还债,让她勿念。
做完这一切,沈清依旧关闭了山界,又一次踏向前往人间的旅途。
而今正是雨季,桂蔚山上有山界可改气候冷暖,明明沈清在山里的时候还艳阳高照,才出山门没一会儿便迎头赶上淅淅沥沥的小雨。
她什么都没忘,偏就忘了带伞,正准备抽出一张黄符幻化出油纸伞,转而又看见山下丛林中的一丛芭蕉,于是折下大叶竖起。
真好,省了一张符。
出山林仍少人烟,又行半日,沈清才看见了一条有人经过的小道。
她曾跟着见月走过这条小道,有些印象,出了小道后便是骑马还要再走半日功夫,看来今日只能找个僻静的地方露宿飞鸟符。
这天本就下着雨,林中小路顶上都是巨大的枝叶,郁郁葱葱的小道一旦过了申时便彻底暗了下来,再往前也不好走了。
沈清找了棵数百年的榕树,在榕树后方一小块空地处以飞鸟符幻化出了房子。
夏初乍暖还凉,天一旦暗下来便有丝丝冷意从门缝中钻入,沈清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披着被雨水打湿发尾的头发盘膝坐在了榻上打坐。
这已然成了她的习惯,便是睡,也要坐着入定。
即便沈清如今算是一脚踏进了仙道之门,可仍然是凡人之躯。这里毕竟是远离人烟的山林,毕沧的妖力从坤灵镯释放出来,往远处去探便能查探到附近的几座山头上总有野兽出没,他便在木屋外设下一个小小的界,以此护沈清周全。
这一夜除去风雨声,与树叶沙沙声,倒还算安静。
沈清入定后醒来,本能地要去窗外看桃树,一睁眼发现自己正处于飞鸟符中,桌案上的蜡烛早已燃烧殆尽,而因落雨的原因,辰时了天还是灰蒙蒙的。
她想和毕沧说话,只是还没开口,木屋界处传来一阵轻响,随后便是“咚”地一声,似有重物落地。
这声音打断沈清的思绪,她走到窗边推开木窗,有些意外飞鸟符外有一层界遮蔽了雨水,再朝界外看去,沈清便看见一道被血液染得猩红的背影趴在了不远处。
那是个健壮颇高的男人,一半身体在界内,一半身体在界外,已然生死不明。
沈清愣了一下,便是这远远一眼,便叫她从那男子身上看出了点儿熟悉的感觉。
她沉默着起身,推门而出后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名男子,顺手捡起一根树枝,戳了一下对方的背。
没反应,就像是死了。
不过叫沈清好奇的是这飞鸟符外的界显然是毕沧所设,毕沧设下的界竟然还有人能闯进来……虽说闯进来的只有上半身。
沈清抬不动那陌生的男人,也不打算将他拉进木屋内。
而今她已是凡人之躯,如这般浑身是伤生死不明的多半伴随着危险,可即便如此,沈清也不能就这样让他把脸埋在地里,否则他不因身上这些伤流血过多而死,也得被和了水的泥土憋闷而死。
沈清叹了口气,便干脆原地将人翻了个身。
从这人一头乌黑的头发来看,他年纪应当不大,只是那张脸被厚厚的泥糊住,看不出究竟长什么模样,好在泥巴没有糊他的口鼻,还能出气。
沈清探了一下对方的脉搏,有些意外。
这人流了许多血,即便不脱开衣裳去看也知道他必然浑身是伤,这种情况下他的脉搏却跳动得颇为有力,一时半会儿绝对死不了。
既然人无大碍,沈清也就着界外雨水洗洗手,转身回了木屋。
待到天明,屋外的雨也逐渐转小,沈清没有继续留下来等男子苏醒的意思,她还想尽快帮毕沧找到护心鳞。
仙道中人,路见不平已是大善,她又不是菩萨,没那个送佛送到西的心境。
但绕过男子身边,沈清又瞥了他一眼,总说不出的淡淡的熟悉感重新萦绕至心头,她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豁然想明白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他的身量与毕沧很像。
是沈清记忆里的,还没有被折磨得瘦骨嶙峋的毕沧的身量,身高,肩宽与窄腰长腿,皆如毕沧。
难怪她一早上推开窗,看见那男子趴在地上时,便像是觉得看到了毕沧的背影。
因着这一抹相像,沈清给他念了一句清净诀,想看看这男子的相貌如何。
清净诀奏效,男子的面容也露了出来,他的确很年轻,瞧着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五官端正硬朗,灵台清明,灵魂不算特别纯粹,因为他杀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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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乱世,杀人者不知凡几,总之没杀好人就行。
见了容貌,沈清略失望,此男子只有身形与毕沧相像,容貌还是差她那漂亮的小银龙一大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