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觉觉得高深有些不雅,却又觉得合理,平日行军,可不就是不拘小节嘛。

“蠕蠕公主来不来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蠕蠕的兵。”李觉说着,跟着坐下,“说起来你也没娶媳妇,陛下要迎娶蠕蠕公主,你是不是也得想想你的婚事了?那个,之前那个,娄家的女郎,十分有魄力,真是可惜了,不过之后拿下恒州,不若你就去提亲?”

高深像个真小辈一样龇牙咧嘴,“小弟是个混帐,何必平白耽误了好女子的一生,再说,她如今可是洛阳的朝廷命官。”

“什么?”李觉蹙眉,“这……那位倒真是不拘一格降人才。”

“何止啊,你那位同姓的女子,出家后还能在洛阳做将军呢!陇西李氏早早都承认了她的存在,甚至不顾她曾经出家,都说陇西又出了个好将领。说起来李兄也是陇西李氏,莫不是还是李兄的同族?”

高深一面笑吟吟说着,一面站起身去招呼人上菜。

李觉原本闲散的笑意凝固在脸上,接着如同一道惊雷,劈在了他的心底。

陇西李氏,本就是仅次于四姓,可以被称为五大世家之一的豪族,亦是大周第一流士族,不仅频出大儒,也出将领。

李英水那一身功夫,难怪他觉得眼熟。

可他从未想过,自己家族中还能出一位女将军。

没一会儿,高深就带着仆人上了饭菜,他像是全然只当刚刚是玩笑一般,不再提了,“李兄,来,新鲜的最好吃,快尝尝。”

李觉低头沉思片刻,食不知味,半晌,忽然问道,“你知道刘珍滥杀无辜汉人,口出狂言说汉人一文不值,死了又何妨,那件事吧。”

对面的人停下了吃肉的动作,抬头看向了李觉,“是,虽说我不是货真价实的汉人,却也有汉人的血,就像你们李氏是汉人,可也有我们鲜卑人的血一样,正经论起来,又差在哪里,那个刘珍,确实不像话,该死。”

末了,他像是自觉说错了话一般,“这话我只对李兄抱怨几句,并非心存怨怼……还请李兄在明公面前替我保密,否则……刘珍颇受明公赏识,倒霉的只能是我。”

李觉越发觉得食不知味,见高深眼神恳求,眼看就要起身行礼,忙道,“便是怨怼,也是我心中有怨怼,这刘珍就该死。”

他语气坚定,“明公如此亲小人,远贤明,我定要好好劝诫。”

高深忙拦住,“贤兄何必白白惹明公生气,若是他能听得进去,刘珍哪里还会如此招摇,前日,听说他才给明公府上送了几箱宝贝。”

李觉握紧了银箸,半晌,也没能说出话。

“不过,要不我们俩临行前,再向明公提醒几句,也算嘱托,或许明公不会那么生气?”

高深试探着开口,李觉摇了摇头,“不必,你向来明哲保身,我自己说便是。”

“我先去见见慕容……”

一顿饭毕,李觉也没吃出什么特殊的滋味,只觉得浑身苦涩,草草告辞。

高深将李觉送出府邸,站在门后,看着渐渐沉下来的天色,转头嗤笑一声。

就算宗室大臣不满那位来投奔綦伯行又如何,因利而聚,因利而散,綦伯行空有武力,却实在没有什么政治天赋,早晚该散。

“将军,您不在府中的时候,陛下派人来请,说是,后日设宴为众将士饯行。”

高深蹙眉细思片刻,问清了宴请名单之后,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