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充满了茫然和恐惧,他一点也不兴奋,更不狂热,他那瘦弱的身体套在一副与他并不相称的破旧盔甲中,那盔甲的边缘已经锈蚀,连接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这还是他母亲尽力修补的结果。他手中握着一把同样破旧的长矛,矛头上满是缺口,仿佛随时都会崩断。
小主,
他才十四岁,离杜鲁奇社会的成年还有两年,但这并不妨碍他被征召入伍,成为一名连盾牌都没有的恐惧矛手。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他和母亲正在家中享用一顿简单的午餐。他的母亲,是一位面容憔悴但目光坚毅的织工,正在一边给他缝补凯坦一边念叨着柴米油盐。出于食物的诱惑,他只能耐心的听着,但很快这种宝贵的平静就被打破了。
突然间,士兵闯了进来,毫不容情地宣告他们必须加入恐惧领主的军队。他被粗暴地拉了起来,母亲也被迫跟随。
在费加尔尚未弄清这一切的意义时,他和母亲就已经被编入了恐惧领主的军队。从那一天起,他和母亲被迫接受简单粗暴的训练,发放的装备甚至不如废铁堆里挑出来的物件耐用。直到现在,他连这位掌握他和他母亲命运的恐惧领主是谁都不知道,更不了解为什么自己必须站在这里。
此刻,他站在混乱的军营中,周围士兵们的窃窃私语和不安的低语在耳边回荡。他的母亲就站在他身旁,那是一位即使在困境中也努力保持镇定的女人,但他能感觉到,他母亲心中的忧虑正在蔓延。
“孩子,无论一会发生什么,你都必须站在我的身后,听到了吗?”费加尔的母亲趁着队长的注意力转移,小心翼翼地低声对孩子说着。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沉重与哀伤。
费加尔抬起头看向母亲,这一刻,他仿佛能看到母亲头盔后面的脸上写满了担忧,那是一种深沉的、害怕失去唯一至亲的忧虑。他能感受到母亲的恐惧,这让他原本就紧绷的心更加揪痛。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狠狠地点了点头。
在这混乱无序的不忠派军营中,费加尔和他的母亲不过是茫茫人海中的两个小小身影,被夹在权力争斗之间的他们甚至没有机会去理解这一切所发生的意义。周围的士兵们像是散乱的棋子,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更没人知道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会把谁从这片土地上卷走。
达克乌斯蹲在斯普林特温的龙头上,黑红相间的龙鳞在他脚下微微泛着金属光泽,龙息的余热时不时从鼻孔中喷涌而出,带来一股炽热的涌动。风从他的身后呼啸而过,带着寒冷与湿润的味道,他静静地抽着手中的烟斗。
随着最后一缕烟草化作青灰色的烟雾飘散在风中,他拍了拍烟斗,将残余的灰烬清理干净,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只精致的怀表。怀表的指针指向两点四十五,距离忠诚派发起总攻,还有十五分钟。
他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视线投向远方。
远处,连绵不绝的军营像是一片深色的海洋,军旗林立,在灰暗的天幕下如幽灵般闪烁。
远处,刚刚冲上陆地的黑色方舟像一座座移动的堡垒,甲板上士兵的队列如钢铁洪流般涌向陆地,而码头的外围还有更多的黑色方舟正缓缓靠近,尽量拉短船只的往返距离。
行驶在恶怨海上的船只密密麻麻,犹如群鸦遮天蔽日。高高扬起的黑色斜帆上绘着玛瑟兰和各家族的徽记,仿佛无声地宣告着杜鲁奇的力量全部汇聚于此。
更远处,是巍峨的纳迦隆德,它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狰狞。城墙如同一道漆黑的利刃,刺入铅灰色的天际,而在城中最醒目的,是那座象征巫王权威的马雷基斯黑塔。它高耸入云,犹如一根直刺苍穹的黑色长矛,散发着冰冷而无情的压迫感。
达克乌斯的目光在这些景象之间流连,最后,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即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那笑容中充满了自信,也夹杂着一丝对世事无常感慨的戏谑。
“快了,很快了,就像……”
他喃喃低语,声音低沉而又笃定。风裹挟着他的话语,飘散在斯普林特温的龙首周围。
从他的视角俯瞰下去,这片大地仿佛都被笼罩在他的掌控之下,战局的棋盘已经铺开,而他,是手握棋子的棋手。
他猛地站了起来,俯视着这片大地,目光如鹰般锐利,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分。
“你们的达克老爹……来捞你们来了!”
他的声音划破风的嘶鸣,带着不可忽视的力量,在龙头之上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