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裴明宗从殿内缓缓步出,面上不见丝毫喜怒之色,只袖中的双拳却已紧紧攥起。
衣衫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身上,黏腻之感侵袭而来,说不出的憋闷与难受。
裴明宗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手心一片濡湿。
他顾不上继续擦汗,脚下生风,快步出了宫门,朝东宫而去。
张顺喜一路紧随其后,大气也不敢出,只觉得一颗心像悬在半空中,七上八下地晃荡个不停。
他心中暗自叫苦,分明早已差遣人手去通告各方,连张大人都未曾遗漏,千叮万嘱要暂且搁置弹劾楚王的计划,怎的就出了这般纰漏?
张大人竟然今日早朝,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弹劾楚王擅动军粮。
偏生还有那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御史,也掺上一脚,紧接着上奏参劾。
这下可好,太子被皇上申斥,云远侯被定了死罪,云远侯府满门被流放。
他今日,怕是真的要大难临头了。
裴明宗一路疾行,脚步沉重如铅。
父皇方才的震怒之声,犹在耳畔嗡嗡回响:“毫无储君之相!”
这六个字,如同六道惊雷,炸得他心神俱裂。
还有那句,“没有丝毫手足之情”。
可是他那些兄弟,哪个将他当作太子臣服。一个个狼子野心,只想将他从太子之位拽下,好自己坐上去!
兄友弟恭!
兄不友,弟不恭,他为何要念手足之情。
裴明宗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父皇这是在敲打他,敲打他这个太子!
难道,父皇对他这个储君不满,动了废黜之心?
恐惧和愤怒如潮水涌上心头,几乎将他吞噬。
裴明宗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这可怕的念头驱逐出去。
不行,他不能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