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将校阵亡了,更多的将校已经是领着兵马再度赶来。
长岭山左右清军两营也已经是缓过了神来。
一队队兵马正从长岭山下,疾驰而来。
山道之上,无数跃动火把犹若一条一条的火龙,炽热而又恐怖……
……
长夜漫漫,风势渐起。
旌旗鼓荡,甲兵锋锐。
哀嚎声遍野,杀伐声震天。
曹文诏微微低头,粘稠的鲜血顺着他头顶的盔沿缓缓流淌而下。
他的衣袍早已经被鲜血所侵染,甲胄之上刀砍斧劈,箭伤枪创不再少数。
猩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衣甲汨汨流落。
曹文诏手执虎枪,立于阵前。
连番的鏖战急剧的消耗着他的体力,身上的伤势让他感觉身体越发的沉重。
曹文诏心中清明,他尚且如此,一直以来跟随着他的那些甲兵只怕是更加不堪。
在他的身前,倒伏着十数名清国的护军。
所谓护军,即是巴牙喇。
老奴时期,后金每牛录抽丁口一百,选白巴牙喇十人、红巴牙喇四十人,黑营兵五十人。
白巴牙喇和红巴牙喇,便是现如今护军营的前身。
小主,
他们,都是各旗之中的精锐。
经历长久的战争,凭借着战功,一步一步的成为护军。
然而现在就像是垃圾一样倒伏在曹文诏的脚下。
身前,一众清国的护军甲兵手持着各式的兵刃站立着,竟无一人敢于上前。
曹文诏的神色冷漠,抬起手用手腕处的衣袍缓缓拭去了上面的血污。
战场之上的气氛极为诡异。
一名牛录章京终于是难以忍受这样的气氛,他怒吼一声越众而出,挺起虎枪向着曹文诏直刺而去。
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曹文诏只是向前踏出了一步,一点寒芒已是在众人的眼前绽放而开。
曹文诏手中的虎枪便已经穿透了那牛录章京脖颈处的护喉。
殷弘的鲜血顺着曹文诏手中的虎枪流淌而下。
而那牛录章京直刺而去的虎枪,却是落在了曹文诏护喉的右侧些许位置。
电光石火之间,胜负已分,生死已决。
曹文诏抬起头,目光越过身前重重的甲兵,凝望着不远处御营的中军望台。
此刻他所在的位置,距离望台的位置不过三十步。
他已经可以看到那些因为他的到来而混乱的满蒙大臣。
曹文诏重新抽出虎枪,注视着那大纛之下的伫立不动的身影。
三十步的距离,并不算长,人行而过不过数息。
但是三十步的距离,在现在却是宛若天堑一般。
他终究不是铁打之躯,厮杀这么久,体力早已经是消耗到了极限,完全是靠着意志强撑着。
“杀!”
凶厉的满语再度响起,冷森森的寒芒在曹文诏的眼前再度浮现。
更多的清军甲兵从外围再度蜂拥而来……
……
鲜血顺着盔沿流淌而下,流进了曹文诏的眼中。
他的眼前昏暗一片,猩红一片。
曹文诏将虎枪拄在地上,竭力支撑着自己的身躯。
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甲。
沉重的倦意侵袭着他的意识。
曹文诏能够感受到身上的气力,正从一点一滴的流逝。
时代的洪流裹挟着个人的命运。
被时代裹挟的命运,只能随着时代沉浮。
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
个人命运为时代的洪流所裹挟,在翻涌的洪流之中艰难的挣扎着。
大势的车轮一刻不歇。
所有的人只能跟随着这股汹涌浪潮,奔流向前。
松锦。
从始至终。
就是一场必败的战役。
松锦的失败,并非战略的失败。
松锦的失败,是政治的失败。
罪不在将校兵卒。
罪在朝廷,罪在腐败,罪在体制。
明帝国。
早已是病入膏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