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是弄虚作假了,却好像是故意为了显示较量那腹中文华,彼此较劲,皆有典故,没有一个随便取的。
呃……那李铁牛除外。
对于仙人而言,哪有没学问的?一目十行,过目不忘那的本领凡人之中都不少见。
仙家秘籍里处处是学问,反观凡人,拿自己最年轻美好的时间来看来学书上的道理,又有几个过得好自己这一辈子的?
王翡伸手指了指兰芝,对着众人说道:“她便就交给我对付吧。”
正好王翡打算,乱中与兰芝捉对的时候,自己也能问问这道友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希望不是那无缘无故的背信弃义。
齐济闻言摇了摇头,小声劝说道:“小四,你就先别出手了吧。”
饶是他这等多财善贾的巨蠹,此刻也是面露些许愧色。
王翡态度坚决,言辞诚恳地说道:“要我龟缩后头看诸位长辈为我搏命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齐济咬牙道:“可人家就是冲着你来的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一行不就白忙活了?”
屈正闻言却是冷笑道:“怎么?你觉得现在的局势,还能再少一个出手的?不过你要是能替他出手,我自然也没话说。”
齐济一时语塞。
王翡只是淡然一笑,说道:“舅舅,师伯所言不无道理,我实力不差的,万一就差我这一个呢?”
“可是……”齐济欲言又止。
王翡缓缓摇头,认真道:“一切祸患,皆因我起,如今牵连大家至此,也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要真是我实力或者时运不济,死了也就死了,我甚至巴不得越早死越好,诸位尽管保全自身,那些个附膻逐臭的谪仙得了我这块腐肉,直接退去也好,开始狗咬狗也罢,我就不信李且来会不出手……”
何三水感到妻子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掌紧了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抽出了手臂。
齐柔会意,挪着步子走到何肆身边,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不再压抑悲恸,近乎哀求道:“儿啊,可不能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王翡缓缓点头,心头倏然有些触动。
不知是源于何肆体内残留的魂魄作祟使自己感同身受,还是那许久未曾感知过的深沉母爱被唤醒。
曾几何时,自己家中也有个儿行千里母担忧的老娘。
总归这种情绪的滋生,不太妙。
王翡想要伸手,却是忽然想起自己这左右手都是半废,连肌表都没有,血肉稠腻的,只能是用破烂的面颊蹭了蹭齐柔的手掌,勉强笑道:“知道了,娘。”
不远处的何花何叶都是噙着泪,想要上前却又怕添乱,故而立踯躅而不安。
王翡心叹,人多就是麻烦啊,还都是些废物累赘,要是各个都是有用之身的话,那今日这场弈棋还真是值得期待呢。
只是现在的王翡,也身处弈枰之上,渐渐被形势裹挟,而不自知,难免当局者迷。
屈正的施展老龙汲水之下,不断搬运伢子湖之水行空,铅云之中一鳞半爪的水龙不时隐现,串串珠链淅沥挂下,不大,却有淫雨之势。
而天上的一种冯虚御风的谪仙人,即便屈尊降贵于此,也近乎万法莫沾,清净无染的无垢之体。
朦胧细雨之中,依旧不着点滴,不湿衣裳。
可其中那自称氛氲的谪仙人却是面色微变,这种镇雨之力浇身的感觉真是久违了,虽然似是而非,但作为从剥离五弦的封禁之地走出的生灵,纵使时过境迁,却依旧恍如昨日。
氛氲直接抬手,抟风生起,欲要搅碎了水龙,蒸干雨水。
水,聚散无形,最擅不争,屈正破天荒平心静气,抱神守一,不做意气之争,专心以水投水,近水惜水。
小主,
所以虽然是被氛氤掣肘,却也占据几分地利。
璃安见状,勾唇一笑道:“氛氲道友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那事不宜迟,咱们各自开动吧。”
兰芝却是并不买账,蔑笑道:“璃安道友,什么时候你成了执牛耳者?轮得到你发号施令吗?”
璃安言辞犀利道:“倒是我自作多情了,虽是想着先下手为强,却也按捺住了,不知兰芝道友还存了徐徐图之的心,只是如今诸位道友在场,不争先恐后,怕是也不许你黄雀在后。”
兰芝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嘴欠的人一般都挺厉害的,毕竟不厉害的活不久,早早就被打杀了。
一袭红袍的陵光闻言出声,充当和事佬道:“两位稍安勿躁,马上就要你死我活的捉对厮杀了,念及我等只是心识来此,对那些有血有肉舍命陪君子的武人太不公平,还是得先知会一声名姓,不管之后鹿死谁手,总归不算白来一趟。”
兰芝丹唇轻启,阴阳怪气道:“陵光道友真是讲究人。”
璃安这次没有说话,作为拦截吴恏一行的五人独活者,如今占尽利好,实力堪为总首,却是颇为认同陵光道友这番话,也有这份觉悟。
所谓猛龙过不了江,便是入境而问禁,入国而问俗,入门而问讳。
在这备受压胜的瓮天之中,阴沟里翻船的道友还少吗?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些武人只要豁得出去性命,求仁得仁,杀身成仁,能搏到最好的结果——就是叫他们这些谪仙人从哪来回哪去,颜面扫地。
如此想来,还真有不能输的理由呢。
可即便是像自己现在这样已经顶了天的实力,也是抵不过人家那位李且来。
李且来之名何意?
你且来!
按照天老爷的通风报信,李且来估摸着还有小半日就到了。
时间不够了,由不得他们优哉游哉,届时他们也该体面退场了。
可不敢想什么群蚁噬象,毕竟早早地识相扯呼,李且来可能还会穷寇莫追。
否则被李且来一视同仁地一招拍死一个,大概是境界各有高下的几位谪仙最后的体面了。
不过这瓮天之中没有灵气,也并不压制所谓纯粹武道,有那个武人吴殳在,李且来估摸着便有了对手。
诸谪仙心思各异,武人和谪仙的交锋一触即发,却是由着陵光这位实力不上不下者落地豸山敞坪,微笑开口道:“在下陵光,今日冒昧,要取何肆小友革囊一用。”
王翡回以冷冷一笑,讥讽道:“你这恬不知耻的样子,是挺冒昧的。”
陵光莞尔一笑,竟对着王翡抱拳行礼道:“得罪了,对事对人,就我个人之言,担保祸不及家人。”
王翡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可要按照以前何肆那不顺快的忸怩性子以及那被驴踢了的散黄脑子,听到这话,说不定还真会感激地抱拳道一声谢。
真是犯贱!
下位对上位,雷霆雨露,无力反抗,被动承泽,就好比葳蕤草木错生霜杀时节,上位者没有斩草除根,株连蔓引,小人物便该感激涕泗,好似上天有好生之德。
王翡挑拨离间道:“至于吗?十六个谪仙,单我这一副革囊,你们打算怎么分?把我寸磔了?合火容易分赃难,须知即便是一头猪,精肉肥膘亦有价差。”
王翡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淡然神情,不是自己的身体,他当然可以浑不在意地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