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冲笑道:“这不还有元童吗?”
陈含玉一拍脑袋,亡羊补牢道:“对对对,还有元童,他才做了几天影子,我就把他忘了,果然天家薄情寡义,自古如此。”
庾元童面白无须,侍奉皇帝身侧,穿一袭赤红蟒袍,赐服,自然合身得体。
看上去像个腼腆的半大少年,实际已经近乎而立之年了,他抿唇一笑,李嗣冲却是在他的从容之下看到了一丝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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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冲揶揄道:“元童,这才多久没见?蟒袍都穿上了,我也就只有一身斗牛服而已,啧啧啧,陛下对你才是真爱啊。”
庾元童不管他的打趣,真心实意道:“你要是眼羡的话,可以借你穿穿。”
“别!我不穿。”
李嗣冲连连摆手,玩笑道:“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虽然在离朝赐服是滥恩,但能得赐蟒服的还是少数,最早得到御赐蟒袍的,其实并非朝中重臣,而是宫中的宦官。
《舆服志》记载,“宦臣在帝左右,必蟒服。”
早在天符初年,宦官已不顾旧制,可以自行僭越服侍,三襕贴里,双袖蟒衣,可谓光耀射目,以艳为美。
曾有骨鲠谏臣直言,“服之不衷,身之灾也!”。
不过只要皇帝毫不介意,这些劝谏之言自然也翻不起浪花来。
陈含玉嗤笑,“瞧你那出息,三寸肉而已。”
李嗣冲据理力争,“不止三寸!明明是五寸三分不含头。”
陈含玉白了他一眼,“滚蛋!”
庾元童就在一旁笑着,虽然他挨过那一刀,但并不觉得有被这二位的对话给误伤到。
陈含玉依旧问责道:“这段时间在外头玩得开心不?”
李嗣冲笑着摇头,“哪能说是玩啊?无非是担君之忧罢了。” 乐可小说
陈含玉轻哼一声,说道:“行!你今天要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别怪我将你的渎职之罪和欺君之罪并罚。”
李嗣冲笑容不减,“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
说罢,他真就低头凝眉起来。
陈含玉见状乐了,说道:“没有叫仪銮司撰拟一份奏折呈递就算了,被召入宫之前都不打腹稿的吗?”
李嗣冲摇摇头,“动那脑子做甚?我眼界太窄,自己一个人就是容易胡思乱想,说出些自以为是的话来,还不误导了天听?只能是尽力求全了,一己之言,其中有失偏颇之处,还得陛下指点迷津啊。”
陈含玉用修长的五指来回扣动桌案,看似漫不经心道:“不兜圈子了,说说吧,山南的谋划你查得怎么样了?我这边也有些情报,就不和你互通有无了,你就说你知道的。”
李嗣冲点点头,这才说道:“卷帘门本就是朝廷谍报机构,那师雁芙既然请了一位卷帘人张养怡出手,不说她胆大包天,谋划自然是万全的,我这回已经是晚了一步,无非是看到些表浅的问题,但是聊胜于无,依我看,师雁芙乃是那位死而不僵的兴王留下的后手,而兴王的遗患势力即便再怎么错综复杂、盘根错节,对外而言也就是两股势力,索命门和捉刀房,捉刀房的情形现在已经明朗,就攥在那圣公何汉臻手中,可他即便有雄才大略,也不过是个棋子,背后一定是兴王宗室之后,说不得就是那传闻中死于大火的宗女陈蕴,而那师雁芙,可谓图谋甚深,可能是存了以朝廷做重压,在将鱼龙混杂的势力凝为一股的想法,也可能抱了借刀杀人,借朝廷出面壮士断腕的决心,总之不管现在朝廷如何应对,都是为时已晚,算不上将计就计,我先前去了趟简州,算是改名换姓投诚……”
李嗣冲之前还表态说自己不敢妄加揣度,现在就开始长篇大论起来,陈含玉听着他侃侃而谈,倒是认真得很。
过了许久,似乎觉得他有些口干舌燥了,就亲自给李嗣冲倒了杯茶,庾元童就站在一边,没有动作。
李嗣冲也不停嘴,就是右手握拳,用五指骨节轻敲桌面,表示五体投地。
陈含玉不像父亲陈符生那般喜欢曼松贡茶,而是喜欢淡雅清韵,早几十年就被曾被罢贡的顾渚紫笋。
是江南小众绿茶,名气倒是不小,在《茶经》中被称为茶中第一。
如今苕溪府的贡茶院暂未修建,这点金贵的茶叶还是托那位喜欢问安的江南织造孙善文寻访而来的。
这个只知道往朝堂递请安摺的江南织造总算干了一件合乎天心的事情。
陈含玉听着李嗣冲将这几月时间的山南之行娓娓道来,若有所思。
当初兴王陈汝运看似死于鼠疫,实则是心有假死脱生之意,使得并不高妙的金蝉脱壳之计。
不过最后没有逃过皇爷爷的手段,天佑帝天不假年,自然心狠,帮他假死变真死,虽然造反之事有名无实,但却不妨碍把他变为兴庶人,甚至不让他入宗庙享受血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