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微睁着眼睛,几乎从不离身的长枪掉在身旁,被他汩汩流出的鲜血浸染,一缕阳光穿透漫无边际的黑云,照在小黑的脸上,微睁着的双眼映出了天空的光。
竹内手下的士兵们被军政部的卫兵军官们缴了械,统统被扔进了大牢里,只等武藤生从医院回来发落。
这几天几乎不眠不休的武藤生终于趴在清宫的床边睡了一个好觉,这一觉足足从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晨,他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清宫的虚弱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恢复的,此时还缩在床上沉沉的睡着。武藤生站起来摸了摸清宫的脸,眼中满是宠溺。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推门出了病房。
江淮还是没有醒,虽然抢救的及时,但毕竟是旧伤,恢复起来肯定没有第一次受伤的时候恢复的快。由柰子躺在旁边的沙发上,缩成小小的一团,看得出来她守了江淮一夜,陪着昏迷的江淮度过最危险的时期之后才在沙发里睡着了。
武藤生轻轻的推门进去,小心翼翼的没有发出声响,从柜子里找毯子,为由柰子盖上。
转身看向江淮的时候,武藤生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感情。
他自问做不到江淮这种决绝,江淮开那一枪的时候完全就是在赌博。他赌竹内一定会以他一贯疯癫的做派嘲讽江淮,而不是真的引爆毒气弹。竹内是个疯子,但不是亡命徒。他缺少亡命徒那种悍不畏死的精神。
但最后江淮还是赌对了,竹内确实没有引爆炸弹,他用尽力气砍掉了竹内握着起爆器的手,成功的让武藤生弄死了这个十恶不赦的神经病。
在军政部里江淮的所作所为,那种抑郁的神情,就连武藤生都觉得他是真的向竹内认输了,放弃了挣扎一心想用自己换取整个北平的安宁。但直到最后倒在地上的江淮暴起给了竹内几乎致命的一刀之后,武藤生才明白江淮的隐忍。
只有恃敌以弱,才能攻其不备。
武藤生此时也没有会军政部打扫残局的意思,他不在也会有人指挥打扫战场的,他现在只想静静的守着这几个小辈。在他眼里,江淮已经就是他未来的女婿了。我守着我受伤的女婿有什么不可以?
江淮感觉自己被人扔到了水里,一种黑暗,窒息的感觉紧紧地缠绕着江淮,仿佛无数双手将他拖进无底的深渊。
江淮奋力挣扎,他想看清楚是什么拉着他不停地下坠。
他努力的回过身,迎面看见的就是小黑半张狰狞的脸。
“是你杀了我!”小黑脸上的伤疤仿佛恶毒的蛇,在他的脸上不停的蠕动,变得愈发狰狞。
“是你杀了我们!”小黑身后又冒出一双手,牢牢地抓着江淮。
孙先生的一个镜片摔出了裂痕,同样恶毒的盯着江淮。
他从没在孙先生的脸上见过这种神情。此时的孙先生早已没了往常的温文尔雅,更像是索命的恶鬼。
越来越多的脸在漆黑的深渊中浮上来。
江淮的眼睛扫过这些人的脸,狗蛋,胡蝶,艾瑞克。清风寨的......所有人。
“江淮!是你杀了我们!”所有人带着怨毒的目光盯着江淮,异口同声。
江淮忽然惊醒。眼前已经没有了漆黑的深渊。他满面惊恐的看着周围的人。
由柰子和武藤生还有几位带着白口罩的医生站在他的床边,几人眼中都流露出浓浓的担心和害怕。
“你醒啦。刚才吓死我们了。”由柰子见江淮睁开了眼睛,松了一口气。
“我又昏迷了几天?”江淮还是惊魂未定。
“两天了,这次比上次醒的快多了。”武藤生也松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刚才他坐在椅子上和睡醒了的由柰子聊天,突然看见江淮昏迷着躺在床上,不停地抽搐。当时就把武藤生吓得灵魂出窍,赶忙叫来医生。谁知医生刚刚赶来还没等做些什么。江淮突然停止抽搐醒了过来。还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看着他们。他悬着的心算是终于放下了。
几个医生看江淮醒了,交代了武藤生几句,便推开门出去了。
江淮还在想着刚才那个梦,他从没做过这么真实的梦,所有人都是真的,深渊里还有更多没有浮上来的人,都是江淮以前的朋友,现在却都变成了坟中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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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江淮醒了,剩下的就只是伤口慢慢恢复的过程了。武藤生心里终于清明了,吩咐由柰子好好照顾江淮和清宫,便披上自己的军装,返回军政部。
竹内虽然死了,但他还是在北平城里埋了五颗毒气弹,这几个东西一日不除掉,武藤生就一日睡不安生。
武藤生不在的这两天里,军政部算是彻底炸了锅。
竹内的死讯和死状都被登上了报纸,在北平乃至全国都传的沸沸扬扬,东北军区七三一部队的首长几次来电问罪,都被武藤生的副官用同一个理由挡了回去:武藤将军不在,等他回来你再打电话吧。
无数的小报记者围在军政部门口,希望能够采访到武藤生对竹内叛变和江淮可能是抗日间谍的看法。却连着两天都扑了个空。
大牢里竹内的士兵们也十分不安分,他们只是听从上级的命令,对竹内的计划一概不知,更是对军政部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把他们关在牢里的作法十分抗议,无论军政部的人问什么都三个字回答:不知道,不奉陪。让军政部里想尽快除掉埋在北平城里的隐患的人苦恼不已。
这些士兵里军衔最大的少佐梗着脖子对军政部派来问讯的人说“除了武藤将军亲自来以外,谁都不会像军政部任何一个人透露任何一句话。想知道真相就让武藤将军亲自来问讯。”
气的副官差点掀了桌子。这两天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武藤生赶紧回来收拾一下军政部的烂摊子。
武藤生刚一下车就被团团围住,各路记者围在武藤生的车前,急切的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
要放在平常,武藤生可能理都懒得理这群小报记者,这群人就擅长捕风捉影,别人说的话被他们听去之后胡改乱编,刊登出来就是另外一件事情。
但他今天心情不错,也不介意陪这群记者聊聊他这几天‘光辉’的奋斗史。
“武藤将军,请问您是怎么看待竹内小次郎叛变这件事情的?”
“请问武藤将军准备怎么安抚那些死于毒气弹的百姓和他们的家属?”
小报记者们不停地问着他,武藤生就站在军政部门口和他们夸夸其谈。直到......
“武藤将军,有人说江淮是抗日组织安插在军政部的间谍,已经被您秘密处决了,是真的吗?”
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记者手里拿着小小的记事本,头也不抬的问武藤生。
武藤生突然停下滔滔不绝的嘴,看着那个低着头奋笔疾书的记者。
气氛突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武藤生,而武藤生则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记者。
那名记者也感觉到了周围诧异的气氛,抬起头看向四周的人。
他推了推不比酒瓶底薄上多少的镜片。清了清嗓子还想再问一次
“武藤将军,请问江淮是抗日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