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姆斯顺着老人有些干枯的手指很快就找到了老人想要他看的东西，首当其冲是几张黑白照片，他能够非常清晰地看到变得污浊的水源，大片鱼虾浮上水面，即使只是看图片，似乎也能嗅到那股让人极度不适的恶臭。他还看到了巨大的冒着滚滚黑烟的工厂、能见度极低的环境、让人患上呼吸道疾病的大雾等等。

他把视线移到了文字上，在其中一段上停留许久。

“这是个到处都是机器和高耸的烟囱的市镇，无穷无尽的长蛇般浓烟，一直不停地从烟囱里冒出来……镇上有一条黑色的水渠，还有一条河，这里面的水被气味难闻的染料冲成深紫色，许多庞大的建筑物上面开满了窗户，里面整天只听到嘎啦嘎啦的颤动声响，蒸汽机上的活塞单调地移上移下，就像一个患了忧郁症的大象的头。”（注二）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那张报纸递还给老人。

老人接过报纸，看着这个带着面具，一双暗红色眼睛平淡出神却丝毫看不出感情的黑帮首领，一时间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不知道霍姆斯在想什么，可能是担心这种对环境的污染会让他自己的生活环境变差？或是在某些方面可能阻碍他的帮派的发展，老人不说话，只是在脑中瞎猜。

“南大陆和北大陆比起来就是蛮荒之地，这里贫穷落后、粗俗野蛮，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都是如此……

没有什么享乐方式，对男人来说只有逛妓院睡女人，对女人来说……基本不存在什么享乐。

没有医院、没有学校，甚至连自诩救助世人的教堂都来不到这蛮荒的地方。

真要比起来，南大陆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清新的空气了，没有进入工业化时代，这里的空气还像一千年一样，如果引用一些吟游诗人的话说，就是带着大海的气息、透着泥土的芳香。

而这最后的优势，在瓦尔帕莱索城，将要被我亲手抹杀。”

这些话是没办法说出口的，只能回荡在霍姆斯的脑海之中。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霍姆斯止住了思考，抬起头看着老人开口问道：

“有什么方法可以减轻这种污染吗？”

抛开那些感性的问题不提，还有很多更加实际也更加要命的问题在等着他。

污染的加剧必然导致病患增多、宜居度下降，而瓦尔帕莱索城是不存在医院的，血刀帮内部的医务所也只够给帮内人士疗伤，而且也仅限于刀伤枪伤之类，呼吸道疾病在他们眼里根本算不上病，治病就更无从谈起了。

就算兵工厂的选址在比较偏远的地带，但按照这样的排放污染的速度，外加将来可能有的扩张，几年之内整个瓦尔帕莱索城都可能变成垃圾场一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