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竟是责怪,这种过分懂事的表现,让李大狗心中大叹,或许应该向卢绍义说明一下,铁牌捕头的月钱虽然不多,也要让官府发到家里才对。
李父若能每月前往衙门,领取一份铜钱米粮,非但有益家庭经济,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只是,不论是找郭、梁二人撑场,还是长期吃空饷,都是以前作为屁民的自己,极其厌恶的事情,而今为了这个脆弱的家庭,却不得已而为之,实在唏嘘又讽刺。
丢弃这些念头,李大狗无奈笑道:“缺的,缺的,无论是头顶瓦片,还是脚下地板,都要修补一番,不过这些事情都要爹娘一点一滴慢慢做来。
就不去说它了,只说今日,我就忘了买些糕点蜜饯回来,所以今晚你就认真想一想,要买什么东西才好,往后每月大哥都有月钱,这点花销我还是有的。”
少女隐晦得吸了一下嘴角,双眼一转,劝道:“还是不用买了吧,东西今天吃完明天就没了,大哥已经二十,再有几个月过年就要二十一了,刚刚三婶还在念叨,说要给你说一门殷实人家的媳妇。
我们要慢慢攒钱,以后粉刷墙壁,置办新床新柜都要花销,不能乱用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也不该这么个早法,十二三岁的年纪,就会为家里做长远考虑,往昔的日子里,该是藏着多少期许和委屈?
李大狗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杂乱中有些微黄的头发,用一根黑细麻绳扎成一个发包,上面还插有一根自制的枣木簪子。
簪子削得随意,只是刮去了粗糙外皮,上面还有不少凹凸不平处,一眼便知,是少女自己做的,年小力微,又没有趁手刀具,才会做的这般粗陋。
只是用的久了,摸上去已经没有毛刺,按说十二三岁的女孩,不到及笄之年,通常都是扎两个丫鬟,不会绾发戴簪。
奈何乡里穷家女子,小小年纪就要拾草捡柴,既没那个时间,也没这个讲究,自然是怎么方便就怎么来。
习惯了母亲挽发的样子,不学自通,也就会了 。
李大狗抽出这根枣木簪子,对她笑道:“去爹娘房间里,把我的佩刀拿来,我帮你重新削切一下。”
少女高兴的点了点头,一下蹦起老高,转身就往房间跑去。
听着屋里母亲询问和小妹解答的声音,李大狗暖心一笑,“此心安处是吾乡。只可惜,我终究不能心安,也不是真正的李大狗,尚有牵挂,在那遥不可及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