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桑雪喃喃念着自己和弟弟的名字,嘴角扯出一抹自嘲弧度:
“耀祖,光宗耀祖。招娣,招弟。”
“哈哈哈哈哈哈……这么多年我真是太天真了!原来在你们的心里,招娣来娣盼娣再能赚钱再有出息也没法跟耀祖比!”
桑雪看着眼前哑口无言的母亲眼圈通红,她指着这间涂满血泪的破旧小屋,声音颤抖地质问王接楠: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不是女人吗?!你没当过女儿吗?!”
“明明和张国军结婚后你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身上都是他打的伤!他罪有应得进监狱了,你为什么还要我去救他?!”
“张耀祖不务正业还吸毒,你就差把他当神佛供着了!可你被张国军拎着凳子腿差点打死的时候,张耀祖那狗屎东西有护过你一次吗?!!”
愤怒悲切的声音在山涧回响,将心中所想一股脑地倾泻而出,桑雪喘着气看向自己面前这个佝偻着身躯的女人,强忍的泪水终是从眼眶滑落。
“这么多年……就因为你对我的那点好我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在心里,所以虽然我心里清楚你们总是以爱之名绑架我,一边用着我的血汗钱一边将我贬低得一文不值,还要我对你们所做的一切感恩戴德,我都没有跟你们翻过脸!”
桑雪上泣不成声地抓住母亲的衣襟,泪水滑落脸庞:
“我小时候总觉得,肯定是因为我们家太穷了,所以你们的爱只能集中给一个孩子。所以我在外这些年努力赚钱,想着有朝一日我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你们一定会为我骄傲,或许到那时,你们就能从给弟弟的爱里匀出一点给我……哪怕只有一点真心!”
桑雪凝望着母亲的眼睛。她的胸口起伏着,语气变得格外悲戚:
“可你们不能……也不应该用裹着爱的刀子把我逼上绝路!”
相比父亲张国军直截了当的狠毒,母亲的助纣为虐就如同慢性毒药,日久天长症状初显时,内里早已无药可救。
桑雪对母亲王接楠既没有恨到能唇枪舌剑句句戳心窝子的话往外蹦,也无法爱到无话不谈将她视为最坚强的后盾。
每次母亲因为软弱被动助纣为虐,她就会夹在爱恨之间无限内耗。
曾经的桑雪想不通自己对母亲恨在哪里,同样无法爱得纯粹。她一边觉得委屈,一边觉得这样的自己无比卑劣可耻。
毕竟相比可恨的父亲,母亲给过她爱不是吗?
桑雪想彻底翻脸不忍心让母亲伤心,想变好又被母亲对她的伤害拉扯,于是她就卡在这中间长成了一株半死不活的植物。
小主,
不同于父亲施加在身体和心理上的家庭暴力,母亲只是站在父亲背后偷偷拔掉了桑雪的气门芯让她灵魂的生命一点点漏走。
小时候母亲对她的爱是真的,长大后母亲知道她有所成就后的惊喜也是真的。
但小时候的关心只是为了她能早点恢复健康分担农活照顾弟弟,长大后的联系只是为了稳住她这个钱罐子。
这是爱,只不过这份爱在被母亲给出的那一刻就标注了昂贵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