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在现在这个年代，男子就是顶梁柱。

在他家，每年都有杀一头过年猪，可以产二十来斤板油，其中有一半会被奶奶用来泡酒，交给爷爷和爸爸喝，爷爷打来的猎物，首先也紧着他们两个来。

当然，因为有奶奶在，他这个大孙享受的待遇比他们还好。

爷爷夹肉，奶奶喂肉，吃的比他们还多。

从记事开始，他就感受到这个躺在床上的老爷子对自己好。

只要有肉吃，他一定会首先夹给他吃；冬天迁徙，他都要自告奋勇背点东西，每次都是爷爷把绳子系在底部，或是他自己或是要父亲拉着绳子的另一端，默默地让他的负重轻一些。

这个老爷子虽然和爸爸一样话很少，是家里的决策者，却又不是一个独裁者，家中六个小的男男女女都读书，这在农村里是没有的，这是妈妈坚持的结果。

六个小的都读书，对他们这一家而言是沉重的负担，他却从没说什么，经常天没亮就独自一人进山，早出晚归，归来时不时带回野兽就是挑回药材，或者是柴火，很多时候都有两种。

看到他的眉头微微颤动，眼珠却在活动，他连忙抓着他的手，轻声呼喊：“爷爷，我是淦西，你能听见吗？”

喊出“爷爷”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没一丝不适，很丝滑，仿佛就应该是这样喊。

爷爷的眉毛继续抖动，眼珠活动的速度更快，却没睁开眼。

其实他的意识已经醒来，听到了奶奶和医生护士的对话，也听到了秦淦西的话，内心很愧疚，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这个大孙，加上确实全身不受自己控制，也无力睁开双眼，便不努力了。

看到爷爷没有回应，看到他的嘴唇发干，秦淦西站起来，想给他用水润润嘴唇。

因为抬爷爷进病房后他急忙去交钱，然后在下楼梯的时候摔倒，所以后来的事情他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自己来医院有几天了，也不知道爷爷伤得有多重。

绕过病床拿起搪瓷杯的时候，房门开了，奶奶提着砂罐进来，“淦西，别喝水，吃饭了。这是奶奶为你准备的稀饭，全是白米的。”

秦淦西端着杯子走向床尾，“奶奶，我没喝。我看到爷爷的嘴唇发干，想给他润润。”

奶奶连忙把砂罐放在空荡荡的病床上，夺去秦淦西手中的杯子，“大孙，你病还没好，赶紧躺着，你爷爷身子骨好，医生也说没有大碍。我来，你躺着，等稀饭凉了你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