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迈尔的汉语名商珏并非随便起的,事实上,布兰度……
不,应该说,商姓家的族谱可是有整整一大片,他这一支仅仅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片而已。
只不过,遗憾的是,早就在不知几代以前,商珏这一脉就和商氏断了来往。
在爷爷讲述的故事里,这一切都要追溯到很早以前,早到连爷爷都没出生的以前。
那时的商氏,还只是个每一代仅养得起三五个孩子的小家族。
而要探究商珏一系被分为旁支、甚至断绝关系的原因,则要从一位姓布兰度的英伦贵族说起。
当时正值大战时期,这位布兰度为了延续家族的血脉,同时也是为了避难,就装作小工,随商船来到种花家。
而彼时社会状况严峻,像这样偷渡而来的外国人自然就不怎么被种花家欢迎,只有一位少女选择了带他离开。
而后的故事也很好猜,二人很快互生情愫,最后结为夫妻。
然而,无论如何,布兰度身为偷渡者,他的身份显然经不起推敲。
在被女孩家里的长辈发现后,布兰度迫不得已,只能带着被一起逐出家门的商氏女离开了外滩,乘船坐车,来到小地方生活。
最初的日子非常美好,二人租了一间小房子,各自找了一份辛苦但充实的工作;
每每到红霞满天的傍晚,二人都会去当地最有名的餐厅,像是还未结婚前那样约会;
每每过年,都会再回去家里,对尽管脸上不怎么高兴、却还是耐着性子坐在高位的父亲拜年。
日子一天天过去,二人都以为一切都会一直这样美好下去,直到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长大。
长子仅二十六岁,就与妻子一起死于溺水。
次年,次子二十六岁,与妻子一起死于野狼袭击。
同年,仍旧蒙昧的思想禁锢着商氏,抱着避开所谓厄运的想法,商氏选择了与二人断绝关系。
在绝望中,二人等不到商氏的帮助,只能祈祷剩下的第三个孩子能健康安全地活下去。
死神也仿佛听到了他们的愿望,没有再对三子下达判决。
很快,这个小家在阴霾中恢复了一些生机,二人将长子和次子的孩子抚养长大。
但,沉默的死神却再次开口了。
在三子的三十六岁生日当天,二人收到了医院的通知——
三子与妻子一起,死于过劳,甚至,他们的长子也被死神带走,仅留下次女这一个孩子。
“怎么可能呢!?他身体最强壮……怎么可能呢——
老天啊,如果要惩罚我,请不要让我的孩子受苦……我求求你——”
布兰度与妻子跪在三个孩子的坟墓前哭诉,三个孙子孙女满脸悲伤地站在一旁。
那一夜,布兰度似乎听见了来自天边的吟唱,自那之后,他每日祈祷。
终于,在某天,他留下书信一封后,便从家里消失了。
……
“信里是这么写的,小珏,你要记住,信里是这么写的……”爷爷轻声道,他眼神沉重,想要奈迈尔记住布兰度祖先的话。
年幼的奈迈尔点了点头。
爷爷随即继续道,“布兰度说:我的孩子们呐,我听到了预言——布兰度之姓注定短寿,活不过四十……
我原本也不相信神,但我已是被逼无奈,这是绝境,这是我的祖辈在责罚我,是我违背了要复兴家族的诺言;
这样的噩梦本该只有我来背负,却落在了你们身上。
我没有复兴家族的能力,但至少,我有不让你们一起背负厄运的机会——
孩子们,或许布兰度的姓氏就不该留存,尽管商氏放弃了你们,但你们的奶奶没有,请改为商姓,改为你们奶奶的商姓,然后忘掉我吧。
不要悲伤,不要怀念我,在你们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不要来找我。”
听着听着,奈迈尔认真的表情逐渐变得疑惑:“爷爷,你要我记住他的话,可是布兰度祖先不是想让我们忘记他吗?
而且,这难道不是神话故事吗?最多只能活四十岁什么的……”
爷爷抿了抿嘴,他看着商珏天真的眼神,犹豫了一会儿。
他最后还是摇摇头,没有解释预言的意思,而是如此说道:“不,我们只能记住。
商氏弃我们而去,但布兰度却心系我们,如果我们真的忘记了他,反而才失去了根本!
人活在世上,不能只是活着,我们要有根……
这份根,写在布兰度的姓氏中,写在你高祖奶奶的商姓中,不能忘。”
(设定布兰度是百年前的人,一战存活,以大约二十~三十年一代来算,布兰度及其妻子的辈分即高祖或天祖,也可称曾曾曾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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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是几代以来,唯一一个活过四十岁的人,奈迈尔也曾一直以此为依据,认为爷爷所说的故事其实就只是个故事。
然而,长大以后,逐渐发觉自己和爷爷长得完全不像的奈迈尔感受到了命运的气息,有个什么东西,正追在自己身后。
奈迈尔是二零零二年出生的,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上个月他刚刚办完爷爷的葬礼,就在独自面对人生的岔路口迷了路。
他那会才知道,原来爷爷是奶奶再婚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