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上前一步行了礼:“嫂嫂!”
除了梓婋,其他人都一同行礼,陆续喊着“见过太太!”“见过姐姐!”
陈氏双目扫过众人,先柔声对刘氏道:“弟妹不必多礼,你说出来接人,我长久不见你回来,就出来找你,怎地闹起这出来了?”
单姨娘嘴快抢答:“大姐!你不知道,梓星好好的在这里念书,这个贼子,惊着了梓星,不顾分说,上来就拉扯我儿子,我......”
陈氏皱眉沉声道:“我问的是三太太!”
刘氏解释道:“嫂嫂,这位是明采轩的老板,岑洛云!”
梓婋见到这位陈氏,有一瞬的恍惚,当年就是她带着府里的丫鬟从母亲的房间内搜出了陌生男人的东西,进而在祠堂内,族老判定了母亲偷人;也是这位陈氏,带着身强力壮的婆子,将她和母亲从满地是血的祠堂内拖出去,关进了柴房;更是这位陈氏,亲自看着家仆将她和母亲捆上了送去出尘庵的马车,当时刘氏持刀拦车,还被陈氏扇了一耳光。眼前的人和当面的陈氏,身形重合,梓婋内心似惊涛骇浪,更觉气血翻涌。她的手指死死地抠着掌心,这锥心的疼痛,都无法平复内心的波动,她恨不得这深深的掐痕现在出现在陈氏的脖子上。
刘氏条理清楚,又言简意赅地将事情讲了一遍:“嫂嫂,事情就是这样。岑老板并非恶人,今儿是我特特约了岑老板来的。而且岑老板愿意备重礼赔礼道歉,但这单氏提出磕头谢罪,着实过分了。要知道,岑老板是江南岑氏的公子,现在的当家人岑洛川的亲弟弟,真要磕头谢罪的话,可不是一句误会能解决的了,上升到两个姓氏,对双方来说都是有损体面的。”
梓婋适时上前一步:“二太太,在下一时错眼,实在是在下不对。小公子受到惊吓,在下愿意延请名医,备足补品,还望原谅!”
陈氏点点头道:“岑老板如此,我言府倒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星儿,你过来!”
梓星听到嫡母叫他,顿时有点瑟缩,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单姨娘身后躲了一躲。
对于陈氏这个嫡母,梓星向来是惧怕多于敬重。虽然这个嫡母不短他吃不短他喝,甚至还在梓阳哥哥不喜念书的情况下,延请名师教导他。但是陈氏那张常年不见笑意的脸,还是让他害怕,这股子害怕是深深地刻在骨子里的。
小的时候,他堪堪记事,有一个丫鬟心思不纯,爬了父亲的床。他至今都记得那个丫鬟叫红烛,生的是肤白貌美,明眸善睐,唇若丹霞 皓齿青蛾,重要的是,红烛性子也好,温柔婉约,只要是见过她的人,都夸赞她生得好,就连他小小的人儿,看到这个红烛,都会不自觉地叫一声仙女姐姐。但同时,大家也会惋惜她的出生。红烛是佃户的女儿,亲爹烂赌,本要将她卖入勾栏瓦肆,好在牙婆心善,卖到了言府,免去了一场人生浩劫。
可是在言府,好景不长,人人夸赞的红烛,在一次父亲醉酒后,趁机爬上了父亲的床,成就了好事。事后,父亲想纳了仙女姐姐,可不知怎地,礼成的头一天,这个姐姐就死了,死状极惨。红烛被发现的时候,满脸乌青,身体肿胀,像一个发面馒头,静静地飘在池子里,完全没了往日的神采和美丽。
小小年纪的他不知轻重,见池边挤满了人,就过去看了一下,当即被仙女姐姐的惨状吓得面如金纸,高烧了三天三夜也不退,请遍了应天的大夫,都不见效。最后还是府里年老的嬷嬷提出来,叫单姨娘抱着他,半夜在池边烧纸磕头,名曰送祟。很神奇,送祟后,他不药而愈。
但是也卧床了半个多月,才养回了些许力气。他能下床之后,有一回在园子里逛,因贪玩追逐鸟雀,一路追到园子里的玄玄亭,在亭下的假山洞中,听到了让他迷惑的一场对话。这场对话,让他和单姨娘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