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山野村民

要是我的话,可能还没出家门就被累哭了吧。

秋收过后,妈妈开始做酸菜卖。

她做的酸菜,是全世界最好吃的酸菜!

只是前期需要的工序很多,于是我们几个小孩子的星期六星期天,就变成了削萝卜叶的星期六星期天,所以我们不再喜欢星期六星期天,反而更喜欢星期一到星期五了。

萝卜总有削完日,寒假快来了。

妈妈抽时间带了我们买了新衣服,每个小孩子和嗲都有,她没有。

车费很贵,一块钱的车费,半票的我们,和售票员拉拉扯扯很久,才掏了钱。

我羞得不敢抬头,生怕看见别人嘲笑的目光。

到了场(集市)上,妈妈的酸菜卖的很快,有了钱,去买衣服,又是一番极限拉扯。

最后双方都笑眯眯的说了“发财”,和气离开。

回去的路是不能坐车的,一辆又一辆的车车从马路上经过,挥起了很多尘土,眼睛都不敢睁开了。

回去后没几天,姑姑就带着我们送她的离别礼物归了家,生活变得更加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翻年了,孩子们的压岁钱被父母收入囊中,借口是帮着保管,长大了再给我们。

我们早早的起了床,换了新衣服,提了大袋子,挨家挨户的拜年。

“爷爷,给你拜个年,祝您年年发大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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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听的话一箩一箩的往外蹦,大人们抓了盘子里的花生糖果,装进孩子们的大口袋,再给个几毛钱的压岁钱,就打发孩子们离开了。

村里仅有的几乎大户人家的孩子,能买上爆竹,小小的,拿火柴点燃引线,扔进水塘,炸的过路人只想骂人又不能骂,只能暗搓搓地心底说两句然后走了。

还有些小孩儿,把爆竹插在牛粪上,点燃引线就跑,生怕牛粪落在自己身上。

摔炮也是孩子们喜爱的东西,用力往地上一摔,就发出‘啪’的一声,引发孩子们的欢呼雀跃。

我也想玩摔炮,唐超给了我几个,可我不敢扔,我害怕被炸到。

过了年,我又长大了一点点。

2004年1月29日,阴。

我在日记上写下了日期和天气,还没等开始写内容,忽然眼前的场景开始模糊,日记本上出现了一条不规则线条。

我,好像,生病了。

嗲背着我跑了很远,村里的小诊所转到了县里的医院,诊断结果出来了——乙肝。

传染病,治不了。

妈妈的眼睛红了许久,脸上的愁绪从没消下去,原本就不好的眼睛更加不好了。

世上没有病,只有一种病——穷病。

县里的医院太贵了,嗲妈开始带着我找草医,辗转在各个寨子,只为能留下我的性命。

转机是婶娘带给我的,她的家,有一位草医,听说可以治这种病。

妈妈带着我去找了那位婆婆,她很干瘦,嘴里叼着烟,风轻云淡的说能治。

那瞬间,我感觉妈妈的眸子忽然变得有生气了,不再暮气沉沉。

我……休学了。

每日看着哥哥姐姐背着书包上学,我的眼睛跟着走了很远很远,直到再也看不见,我才坐在家里的板凳上,翻开书开始自学。

遇上不懂的地方,就画个圈,做个记号,等病好了再去问老师。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伴着苦兮兮的药汁,所有的生活器具全部和家人分开用,咳一声他们会躲得很远,我不解,害怕,愤怒,无奈。

又快到新年了,我的病还是没好,只是不再像以前咳得那么厉害了,而且我也学会了咳的时候用衣袖掩住口鼻。

有时候,我会莫名的感觉胸口痛,我不敢说,怕又是另一种病,让我无法接触他人的病。

我受够了别人看见我嫌弃的眼神,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2005年2月4日,远嫁的姑姑带着姑丈回了寨子,我在日记上写下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