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白雾,漂浮在脖子的上方。
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抬起袖子,又仔细地擦了擦镜子。可是雾气没有消散。
她感到心如死灰。
身躯内,也是一团混沌的雾在飘着。真正的自己,早已经消失了。
拿出白色的面具,轻轻扣在脸上。
“如果太痛苦,那就这样消失了吧。”她心想着,“世界是个肮脏的漩涡,就这样消失了吧。”
从此以后,没有洛儿。
她会永远躲在面具后面,裹着厚重的斗篷,戴着兜帽,用另一个人的身份说话。
她是许多个人,唯独不是她自己。
第二天一早,从小旅店出来。
又走到河边,看清了昨天夜里经过的地方。
高处山坡上因兴建工程而卸下来的废土、瓦砾,全都堆在难民区的后方。
白天的阳光,也驱不散阴影。那些墙与墙之间,凌乱的屋舍后面,好像都有可怕的恶人潜伏着。
每一个迎面经过的人,都使她害怕。
黑沉沉的河水,波涛仿佛凝固着,底下是望不见底的漆黑,令她眩晕。
溺水的痛苦滋味,她在脑海里一遍遍回味。
鼻腔、耳朵、嘴里,都被灌满水,两脚踩不到底,水向着肺部挤压,无法呼吸,不断下沉。
当初,就应该跳进河水里。
为什么要活着呢?
她应该去死的。
没有人会原谅她。
她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为什么女人在这个世界上如此可怜,像一件弱小的玩物,要成为男人泄欲的工具,被肮脏的目光盯来盯去。
她已经没有钱,再坐船出海了。
只能和乞丐、难民们一起,坐在广场上的青铜雕像前,怀里抱着一把破旧的木琴,靠弹唱故事为生。
手里还有两个雕刻完成的木偶。
一个姑娘,身上刻着白色莲花,是个笑脸:空欢喜。
一个姑娘,身上刻着红色玫瑰,是个哭脸,徒伤悲。
而她脸上,只有一个空面具。
抱起木琴,拨弄琴弦:
“凡俗种种世人嘴脸,
面具上画了千面,
心里就荡然无念。”
再往头顶天空的尽头望去,那里似乎有一团光亮。
是一道悬在空中的天梯。
还有一只巨大的全知之眼。
高高地俯视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