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宫殿内,盛蒽身着素色常服端坐于主位之上。
仔细看去,鲜亮的首饰尽皆取下,唯留几根白玉钗疏落落的簪在发髻上。
案前站着的两拨人越是悄悄打量,越是心惊不已。
尤其是在听到皇后略显沙哑的语声,以及殿两侧隐隐传出的啜泣声后,这样的不安几乎达到顶峰。
主位桌案左侧站着的是以首辅言远为代表的内阁朝臣,右侧却只单独站着一位,此人不是旁人,就是皇后的大伯盛国公盛向涯。
“皇后娘娘。”
言远原想着让嚣张的盛国公先言语,可哪成想盛国公进了大殿之后,却成了锯嘴的葫芦,只是摆足气势、一副不好惹的模样站在原地。
没办法,言远作为首辅,只能率先发声。
“还请您恕吾等无状之罪。”言远拱手朝着主位方向行个礼,而后低声询问,“臣等前一刻听闻报声阁的大钟响了,却不知……”
后面未说的话,真让言远犯了难。
眼下皇帝情况未知,若是说的直接,万一皇帝没事儿,他此刻的关怀就都变成了不轨叵测;可若说的委婉,真要是皇帝变成了先帝,他这个首辅只怕又要被说目无主上了。
想来想去,言远默默叹了口气,低着头又跟皇后盛蒽拱了拱手,这才犹豫着说:“臣等虽知吾皇自有上天庇佑,然报声阁钟声意义非常,吾等深受皇恩,肩负朝廷重任,自当心系社稷,故而不免有些忧虑!因此惴惴前来,还请皇后指示。”
“指示?却不知言首辅想听哪个指示?”盛蒽用帕子点了点眼角,视线在众人之间徘徊了数遍,这才沙哑着说,“若诸位真的心系江山,此刻更当敬忠职守,只要你们按部就班打理朝政,那不管皇上的情况怎样,这大楚江山就不可能乱!”
她这样一说,案前众臣只觉脑袋轰隆直响。
若不是还记得殿上尊卑,众臣子都要围过去追问盛蒽,这句“那不管皇上的情况怎样”是何意哩!
难不成,皇上他……真去了?
想到这儿,众人额上虚汗直流。
“这……”偏偏皇后不肯直言,宫内又无要信传出,众臣也不可能直接打听皇上是不是还活着,最后,只能在言远的暗示下,把视线对准一派泰然自若的盛向涯。
面对着众人催促的目光,盛向涯咬着后槽牙上前两步。
“皇后娘娘,眼下当务之急,乃是朝廷立储……”
“盛!国!公!”不等他说完,皇后盛蒽就厉声将其打断了。
“朝廷早已立储,而今何故旧事重提?难不成,诸位要代皇上废黜皇储?”
她这话虽然是对着盛国公说的,目光却在案前众人脸上来回扫过。
“皇太女乃是皇上亲封,只要寻找回来,江山社稷还需靠她传承……不过在此之前,国不可一日无君,还应暂立一位代皇储,暂代皇储之责。”
“暂代?承继了皇位,岂有退还之理?!”盛蒽说完就见众人悚然回视,当即作出失言之状,忙不迭用手帕捂着口鼻,下意识地换了说辞。
“诸位今时前来,定然皆有要事,若是关切皇上,本宫和皇上领受了,可若是为旁的,诸位且免开尊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