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要林渡一回来,终年寂静的山也热闹起来。
凤朝一早得了信等着这群人,山上禁制一动,她从刚起的炉灶前抄着锅铲就出来了,分明还是神妃仙子的模样,身上的朱青的道袍被仙力挽了袖子,带着一身的铁锅炖的味道,“雎渊刚从十灵山回来,打了些野味,这会儿搁那儿拔毛呢,墨麟快去帮忙!”
“元烨晏青快去把屋顶修修,咱们山上这祖师殿都漏雨,一群老头儿没一个修的!”
三人诶了一声,元烨顺手掏出新做好的灯笼塞给瑾萱,跟着晏青一同上房揭瓦去了。
“天无,快来帮忙烧火,你的火熟得快,轻点烧嗷。”
夏天无撸起衣袖,翻出了寒玉葵扇,“来啦掌门师伯,对了,我师父呢?”
“让他舍点仙草灵芝给我炖鵸鵌,正肉疼着翻他的储物袋呢,别管他,一会儿就来了,这鸟吃了好啊,吃了辟凶邪之气,你们今年就不容易撞邪啦。”
凤朝在林渡之前就最疼天无,每回干事儿必定喊天无帮手,见她来了开开心心招呼她一道往灶房走。
“小师妹去玩儿吧,山上下了好大的雪,给我把路上的雪扫了去,剩下的随你玩,玩累了让你和归师兄给你烙糖饼吃。”
“我都多大啦!”林渡拖着长音,顺手用神力把红彤彤的灯笼都挂上了,“我苍离师兄和封仪师姐呢!”
“苍离不知道还回来不回来,我看他传讯里头,正搬着小板凳在哪个洞天里吹笛子呢!”
房顶上传来高声地回话,元烨的声音抑扬顿挫,“我知道!我师父在思考几百年前做的决定呢,他又忧伤起来了!那叫一个!怅然若失!”
“诶瑾萱帮我个忙,这神木好重!我换个横梁!”
倪瑾萱从林渡身侧走开,随手就将神木给抛了上去。
元烨惊慌失措,脚下一滑,下一瞬间瑾萱已经闪身到了屋顶上,一手拦腰将人稳住,一手拿住了被自己抛上来的神木。
“怎么还是这么没用!”
晏青自觉给这两人让开地方,沉稳之中透露着淡淡的牛马死气,“我猜是几百年前答应了师叔帮忙,这下给自己搭进去了,所以好不容易偷空跑了,现在在思考究竟能不能回来,怕又被抓壮丁!”
没有人比晏青更懂打工人。
……
凤朝难得露出些鲜明的嫌弃,“别管他了。”
“你师姐应该在鸟房里看白凤,你去数数,她是不是又偷摸带鸟回来了,告诉她,白凤够指路就行了,买多了又没人照顾,都被你们带回来的凶兽吃了!”
林渡脚步一转,觉得鸟房不是什么好去处,“我觉得还是不要打扰封仪师姐了,我师父呢!我问他回不回他说他又不吃饭,不回来!”
“他是个最拧巴的,这个也别管。”凤朝一面翻着锅里的东西一面继续毫无顾忌地痛斥一群不省心的同门,“我在下界管了几百年宗门,连修炼的时间都没有,慢了好几百年才飞升,好不容到上头来想松快些,还要管这一群不省心的。”
林渡看到了厚厚的雪,长叹了一口气,抬手神力整块运走了一条雪块长龙,好不容易瞧清楚了到各个洞府与殿门的道路,推出来的整齐雪块无处安排,便随手往山上一扔。
未几,山上传来了吼叫声,“谁给老头儿我的洞府埋了!”
林渡扫视一眼,看着那瞬间爆发的仙力,犹豫片刻,就地把自己化入了雪里,这常年闭关的倔老头儿是师父的师父的师父,她就是帝君也不好欺师灭祖。
就当她没来过。
纷飞的雪块如同炮弹砸向各处,就连雪化的林渡也挨了好几下,她只能再给自己盖一层雪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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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霎时宁静一片,林渡轻轻松了一口气,难得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这一刻,天地鸿蒙,人间荒唐,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一捧山上的雪。
许久,或许也不久,上头传来了手动挖雪的声音,“诶,差不多该出来了。”
隔着厚雪,男子的声音并不分明,隐隐绰绰的,但除了危止和师父,不会有人还能找到雪化的林渡了。
“怎么不用仙力挪雪?”林渡自己猛然从雪堆里钻出来,整个人像是被抖了雪的苍竹,拔地而起,再不沾染分毫世间风霜。
神力裹挟着冰雪扬了危止一头一脸,银色碎发因为真龙之气裹挟,一团团地凝结上了雪粒子。
他眨眨眼,周身萦绕着茫茫雾气,“怕仙力不慎伤了帝君。”
楚观梦龇牙咧嘴,还没吃东西怎么就酸倒了浑身的牙,“咦~她可是帝君!”
危止一手还端着二狗头送来的饺子馅儿,“盛宴说通天大酒楼忙着呢,我们人多,自己包去吧,别那么懒。”
林渡看了一眼食盒,“天狗那头不好好缝上,就为了干外送这事儿啊。”
危止想了一下狗头叼食盒的画面,一时词穷,转移了话题,“走吧,包饺子,师父也来了。”
“咱树底下埋的酒坛子带来了吗?”
“带了,让他们少喝点,小心醉到正月十五。”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走,一路化去高处积累许久的苦寒。
“不是你管谁叫师父呢?”阴恻恻的声音在他们一侧响起。
林渡头也不回,“那叫你小司命,你乐意?”
阎野磨牙,伸手就要把这个逆徒的头往雪里按。
逆徒回手就挡,拧着身子就要去按阎野的头。
两人丝毫没有动用仙力,全靠武力一决高下。
林渡歪着头,眼看就要挨着一侧的厚雪,忽然视线注意到了什么,不再挣扎,一扭身肃然起立,顶开自家师父的手,“师祖好!刚刚就是他!就是我师父,要埋我,所以把雪扔你洞府了!”
阎野猛然转身,一个凝聚着强大仙力的大雪球向他砸来。
“好小子!你要欺师灭祖啊!”
阎野哎哟一声,硬着头皮转头挨训,好不容易应付完,转头林渡已经不见了踪影。
危止站在山下,冲他遥遥举了举手上的两坛酒。
阎野摇了摇头,抖了抖身上的雪,认命跟着危止往灶房去了。
“包饺子包饺子,我往饺子里塞点仙玉和元宝,吃了明年一年都有福。”封仪笑眯眯地支好了桌子。
“那我塞点功德。”林渡尝试捏饺子,饺子皮刚被强力捏上就有干巴巴地弹开,她默然一瞬,转手塞给危止了,“你捏吧,我塞功德。”
她这个南方人在北方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包不好饺子。
危止动作迅速,并不要多少人帮忙,白花花的饺子很快排排站,个个饱满,腆着肚子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站在盖帘上。
楚观梦感叹,“不愧是带兵的人。”
“大师姐!我要吃汤圆!”林渡蹭到凤朝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