缴粮,是总收成的两成,风调雨顺可混温饱;
催命的绞索,不是税,除了明文规定的正税,还有捐,无穷无尽的捐,当月未缴清?次月封屋、牵牛、搬家什,然后,逐去街头!
若论薪饷,康都五营禁军的军汉最高,军汉大哥也倍感压力。
日头懒洋洋地往西挪,钟山义庄的炊烟袅袅,日子还要过。
“猴哥,煽旺火,弟兄们饿了!”爽朗的笑声传来。
十鸟,暗队鸟组有活动经费,手头稍宽裕,几乎天天照顾生意。
妇人抹了抹眼角,带俩清秀少女起身,店里渐有了生气。
眉眼一模一样的少女,是胡候的亲闺女、心头肉,家境好的时候,是送去书苑习文、学艺,眼下世道不宁,都回家帮衬生意。
一人一根猪尾巴,是卤熟的成品,稍加热即可。
连干三碗米酒,鸟一抹了抹酒渍,不由感慨道:
“猴哥,世道艰难,何不去投巴三?”
胡候苦笑,巴三是性情中人,凭交情,肯定不会拒之门外。
不是不想投,而是,数千里的路途,去不了关外。
跟丘八相处的日子长了,隐隐知道辽东的事,不是谁都能过数百里的丛山峻岭,那是辽东与南国的天然屏障,谁进去,都会迷路。
鸟一张了张嘴,又将话咽进肚子里。
鸟组的鸟十一,也是一方大吏,跟十鸟交称莫逆,有用么?
仅仅数百里的沙漠、戈壁,足令十鸟安分守已。
渐有军汉寻来,热气渐渐升腾,有喝闷酒的,有渲泄心中不满的。
蓦然,胡候呆滞,两眼无神地望向远处,惊惧之色,写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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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一察觉,跟着望去,路口驶来一辆温车,后面跟了大票人马。
不是来混吃喝的,而是,来敲骨、喝血的。
温车是官车,是司徒家的标配,与煜氏不同,司徒氏是纯粹的地主、老财,养优处尊惯了,身不能负重、手不能提物,与寄生虫无二。
而煜氏治家极严,除了养优处尊,身手也不弱,否则,边缘化吧。
十鸟是骁骑营的暗队鸟组,对盘踞康都的司徒氏并不陌生。
车中人,名司徒锄头,七十余的耄耋老人,康都钟山片区的税官。
司徒氏勤俭治家,不但贪婪,更吝啬成性,老人名锄头不足为奇。
车停了,俩妖娆少妇搀扶着耄耋老人,颤巍巍地下车,喘着气望向铺里,俩老眼逡巡而过,看到一模一样的双胞胎,老人的脸红了。
“咳咳...,胡猴,上月的税没交吧?怎地,你想抗拒王法?”
胡候头一缩,身体微微轻颤,嘴唇哆嗦不能言。
随从抬来锦墩,扶老人坐下,又有税丁、文案手捧卷册伺候:
“查,《胡记燎烧》应缴税款一百零五两纹银,上月欠缴九十两,处以十倍滞纳罚金,计九百两,加本月税项,合计一千零五两!”
如晴天霹雳,妇人尖叫一声,倒地不起,手里的碗碟全碎;俩少女大骇,掐人中、抚背顺气,一时眼泪婆娑,抽泣声令人心碎。
胡候的双眼翻白,鸟一手忙脚乱,才救过来。
不但无动于衷,司徒锄头的老脸,居然笑成了菊花。
“老汉活过悠长的岁月,不是没有怜悯心,更不是饿虎、饥狼!”
鸟一的拳松了,又握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