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与斩鬼刀(二)

“那应该什么样呢?你要违背我吗?鬼?明明只是我豢养的番犬,明明只是我培育的红山茶,如今却要反抗你的主人吗?”于是那阴鸷而又沙哑的声音便变得狠厉,连带着那虚无的,并不存在于脖颈上的套索也被收紧,“是我对你太纵容了吗,以至于你竟然也敢做出这种背主的事!明明你只是会带来不吉的,不祥的恶鬼,却要反抗唯一愿意收留你,给予你容身之处的主人吗?!”

“不……不是……我……”本能的惶恐着,却又下意识的想要挣扎,手足无措的最后,身体先于痛苦的意识,做出了和以往一样的反应。

艰难的,像是要将自己的骨头打碎一样痛苦而又煎熬的,曲起膝盖,不愿意放手,却也无可奈何的,颤抖着,将手指一根根的从刀柄上松开,任由太刀滚落到了地上。无论承受着怎样的痛楚,都维持着挺拔的脊背弯下,在最后,垂下了那挣扎着,始终不愿意就那样低下的头颅,“我是……您的番犬……您的……红山茶……请……请不要……我……我会做任何事……唯独……请您……”

发着抖的手指摸上了颈间的带扣,艰难而又抗拒,但仍旧坚持着,拆卸起了自己的衣装,“不要……不要对他人……”

……

只见自那股令刃本能反感的灵气爆发开来后,淡金色的发便褪色成了颜色枯槁的苍白的鬼丸国纲仅露出的那只血色眼睛眸光涣散,原本即便身受重伤也仍旧稳定握刀的手臂颤抖着,像是恐惧,又像是本能的厌恶。

小主,

鬼丸国纲的脚步踉跄,脸色近乎惨白,而喉结不断的上下滚动着,像是要说什么,又像是想要呕吐,可最终却像是被一根无形的套索勒紧了脖颈般,颤着唇将一切咽了下去。

他是想说什么的,他是想做什么的,但是最后身体却违背了他的意愿一样,在所有刃的注视下,抗拒着,颤抖着,动作却毫无迟滞的举起了刀,试图攻击不远处的鸣狐。

率先反应过来的药研一边呼喊着一旁的胁差双子,一边率先攻了过去,试图阻止明显状态异常的鬼丸国纲,但即便处于所有刃都能看得出来的失神状态,鬼丸国纲的应对依旧是无可挑剔的完美,但正因如此才更令刃感到困惑和不安,究竟是怎样的经历,才会令鬼丸国纲明明处于如此明显的,意识出了问题的状态,身体却仅凭本能就做到了完美格挡下所有意图阻止他靠近鸣狐的攻击。

“叔祖!可恶……根本拦不住!”鲶尾的神情懊恼,“如果不是我的攻击,叔祖也不会……”

“那不关你的事,鲶尾尼,”凭借着极化后得到了大幅度增强的机动能力,药研仍旧在试图阻止鬼丸国纲继续前进,但是鬼丸国纲一击比一击更重的回击也让他多少有些力不从心,“那明明是……叔祖的前主所做的错事,怎么能怪到你头上!”

“就算药研你这么说也……叔祖停下了!”鲶尾仍旧有些自责,但很快便因鬼丸国纲停滞的脚步而感到高兴,“太好了!这样就……诶?”

鲶尾瞪大了那双本就很大的眼睛,他难以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于是无意识的吐出词句:“骗人……的吧……”

但就是在他的眼前,在粟田口所有刃的目眦欲裂,源氏兄弟的沉默不语,以及一文字则宗无意识的,又一次冒出了肉色触须的注视下,鬼丸国纲,那振身为天下五剑之一的斩鬼刀,即使伤痕累累也仍旧毫无动摇的守护着同伴,没有露出哪怕半点虚弱的高大太刀,挣扎着,从喉咙里挤出了无意识的呓语,以及破碎的,近乎呜咽一般的响动,“不……不对……我……不应该……这样……”

抗拒着,挣扎着,像是在和虚无中的某个存在对抗一样的太刀所展现出来的,是肉眼可见的脆弱与痛苦,那张总是维持着冷峻神情的面容上露出了麻木而又绝望的神情,连带着仅露出的那只眸光涣散着的眼睛,也逐渐的被某种漆黑而又虚无的东西所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