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在路上套了那个姓郭的话,他说前不久在祝王寨和解放军打了一仗,队伍被打散了,现在他们正打算去信阳找部队,他们是官军,肯定看不上俺们这些落草为寇的杆子,要他们入伙本来没戏,可是现在俺发现事情有转机了。”九斤得意地说道。
“啥转机?大当家你赶紧告诉俺。”
“刚才进去你看到啥了?”
“看到啥了?啥也没瞧见呀,俺刚进去就被大当家你拉出来了。”狗娃一脸茫然。
“你没看见袁爷和那小娘们抱在一起恩恩爱爱、卿卿我我?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只要袁爷喜欢那小娘们,俺就有办法让他留下来。”九叔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里屋一片寂静,厚厚的门帘似乎把外间和里间隔成了两个世界,油灯昏暗,映照着两人依靠在一起的身影,袁西也逐渐平静下来,他轻声问道:“楚太太,你试试看自己能不能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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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扶着袁西的胳膊试着站起身,没想到刚一站直,人就哎哟一声软瘫在地。
袁西把她搀扶起来,嫣然坐在炕沿紧张地问道:“俺的腿怎么了?俺不会站不起来了吧?”
袁西笑道:“楚太太,那是因为你被绑缚的时间太长,足部血液循环不畅造成的,你不要紧张,你轻轻按摩脚底的涌泉穴,这样可以加快血液循环,你马上就能够恢复正常了。”
嫣然微微一皱眉:“可是涌泉穴在哪呀,袁西哥?”
袁西用手遥指:”往下一点,对,就是这,足前部凹陷处第2、3趾趾缝纹头端与足跟连线的前三分之一处。“突然,他察觉出不对:“楚太太,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嫣然莞尔一笑:“你猜。”
袁西摇摇头:“我猜不出。”
嫣然突然叹了口气,眼里又蒙上了一层水雾:“袁西哥,你不认识俺可俺认识你。俺是卢德祖的妹妹,俺见过你和俺哥在军校时的合照,他说站在左边的人是他在军校最好的兄弟,叫袁西。”
“你是德祖兄的妹妹卢嫣然?”袁西吃惊地问道。
卢德祖闲聊时曾经和袁西讲过自己的身世,他的祖父是山东聊城人,中过前朝的举人,在济南衙门当文笔师爷积攒下不少银子,刚正清廉的性格使得他终不愿与官老爷们沆瀣一气,靠着盘剥百姓、鱼肉乡里聚敛财物,于是不顾知府的再三挽留回到家乡,他拿出银子买了上百亩好地,又盖了所大宅院,安心做起了与世无争的富家翁。
卢德祖的父亲是独子,平生只爱读书,坐则读经史,卧则读小说,上厕则阅小辞,可谓是手不释卷的书痴。他也好收藏古籍,只要见到自己没有的,必要想尽方法购得,卢德祖祖父在时,他还有所收敛,等到卢德祖祖父死后,他做了一家之主买起书来就毫无顾忌了,常常为了一本古籍孤本一掷千金,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这样折腾,没过几年,卢家卖田卖地破落下来,卢父却仍天天沉浸在自己的书中世界,哪里管家人死活,好在卢母贤惠能干,靠着一双巧手做些女红贴补家用,勉强拉扯一双儿女长大。
卢德祖十三岁那年,卢父夜里看书,太过疲倦竟然睡着,结果油灯炸燃的火星引着了书本,一场大火不仅将他收藏的古籍烧光,也将卢家老宅烧成白地,卢父又气又急,一病不起,拖了半月就死了。
卢母变卖了剩余家产,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伤心地,回到娘家河南许昌,好在娘家几个舅舅性情贤良,见姐姐和孩子日子过得艰难,百般照顾,卢德祖母子才得以在许昌安顿下来,卢德祖甚至觉得此时的生活比父亲在世时还要幸福。
在舅舅们的资助下,卢德祖兄妹接受了新式学堂的教育,嫣然从小学习成绩就极好,门门功课几乎都是满分,要不是为了照顾突然生病的母亲被迫中断了学业,她应该作为燕京大学物理专业最年轻的学生赴美利坚留学去了,每每说到此,卢德祖都摇头叹息,替妹妹惋惜不已。
袁西怎么也没有想到嫣然竟会是自己好友卢德祖的妹妹,难怪他第一眼见到嫣然就感觉有些熟悉,现在再看嫣然的眼睛和鼻子和卢德祖果然近似,他责怪道:“嫣然妹妹,既然你早就认出我来了,为什么不愿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