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沅祥命人安顿了他们的行头,小芗一行人就在宴宾厅入席坐下。
两位皇子年岁相仿,如此一起坐在最右侧的位置。
会以慕向来不认生,他咧开嘴对一言不发的莫二皇子介绍自己:“莫公子,我是会以慕。”
“会皇子问安。”
这位莫二皇子好像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一样,依然尊称对方是皇子。
语气的平淡毫无波澜,会以慕一时吃了闭门羹,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这是上好的桃酥。”一个稚嫩的女音突然出现在尴尬的问候时刻。
“啪嗒”。
上好的桃酥还没放到桌上,已经被打翻在了地板上。
傻眼的是个身格小小的女孩,穿着不合身的膳房侍女的麻服。
她呆子一般盯着碎了一地的麻酥,眼中全是无助。
“雨新.....真是到处闯祸......”
王婆婆低骂一句,上前拉住雨新,把她按着下跪。
“快向大王认罪。”王婆婆龇牙咧嘴,轻声又凶恶地推搡着她。
小丫头手中紧抓着一个簪子,暗红色的流苏簪子因为俯身放桃酥,从内衬中掉下来。
她紧紧握着,低着头许久不语。
“不必逼她,小侍女你过来。”会沅祥向来慈祥。
虽说她在大殿内倒了珍贵的食材,但这个小姑娘看着不过七岁,不至于为难她。
大王有礼地笑着继续道:“你手中可是什么绝世珍宝,让你不等桃酥上桌,便俯身去捡?”
雨新本是站起向会大王走去,听他一讲,女孩向后退了几步。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大王叫你来居然还后退!”王后李近樱性子急躁,忍不住教训道。
哪知小丫头的脾气也倔,她抬起一直低着的头想要辩解。
担忧的神情,像是护着性命的囚者,那簪子在她手上越握越紧。
会大王和李王后见到她的脸蛋后,全全愣住了。
她其实早有知错,一会又自行跪了下来。
“女婢惶恐。簪子是逝去母亲赠予婢的。恳求大王赐罪,千不该万不该.....”
雨新颤抖着,在场所有人都能见她发抖的肩膀。
她重新低下头,犹豫一会,把簪子塞回了胸口。
“噢,那你倒是说说,这个簪子和你的性命相比哪个更为重要?”莫也汗国主也格外好奇。
小丫头这次想也没想,开口道:“簪子。”
座上的宾客都笑将起来,只有会以慕和他边上的莫皇子面无表情。
坐在中间的会大王神色越变越差。
小姑娘回答完就把头埋进乌黑的头发里,听着旁人的笑声。
她仿佛街头的乞儿,分明如此伤心与难堪之事,俨然成为了一个笑话。
会以慕一直盯着小丫头颤抖的身子。
他的直觉告诉他,她在哭。
不知何处生出的怜悯心,促使会以慕从蒲团上站起,道:“父王,她既然是一时失职,桃酥才未上桌,正好这是我和莫皇子的位置。那便罚她服侍我们一天,以此抵过,可好?”
一句响亮的话盖过了接连不断的笑声。
此句过后,座席静了许多。
“可否给孤瞧瞧你娘的簪子?”会沅祥并未回答儿子的话,反倒紧锁眉眼,望着雨新,柔和问话道。
“还请大王赐罪,女婢第一次进殿多有不懂。大王赐罪,大王赐罪.....”
她依旧跪在那,见会沅祥走下来,“咚咚”地向他磕头。
王婆婆赶忙假笑道:“大王,老奴来回答便是。这死丫头是.....是那废冷殿侧妃的女儿,向来不懂礼数。要不是膳房缺人手,大王您说,老奴也是迫不得已....”
冷殿侧妃!
会大王闻言色变,瞪着王婆婆询问:“你说的可是然妃....多年前入宫的馨然??”
雨新缓缓抬头,泪眼婆娑,面上写满了不解,她带着极度压制的哭腔,“王婆婆,你不是答应我....不会再提我娘了吗?”
四下沉寂。
会以慕傻傻地站在那,突然没了话,不知该如何帮她。
何方没有听过馨然这个名号,她在天下人口中皆是传闻。
传闻故事之多,以致不分哪边为实。
传说她是山上的麻雀修炼成精,进宫就是为了接近会王来抢夺雕王的神灵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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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说她是个产子妖怪,天下各处都是她的孩子,这些孩童能吸人灵气与神志。
另又有传她是圣女,亦或是神女。
她仅在城墙外跳了一支舞,旱灾多年,因为她的舞姿,点点雨珠洒落。
多年未开的花朵接到了水的甘甜,朵朵争相开放吐出芬芳。
谷物得了浇灌,皆结出了甚好的果实。
之后,她便入宫成了然妃。
那位入宫后深得会王会沅祥痴慕的女子,谁人不知,无论多少妃子在侧,却日日夜夜只念着她。
雨新跪在地上,终于忍不住抿嘴抽泣。
因为她在大王面前犯错,又会有多少异样的眼光会盯着她,会指责她。
在她不在的各处,兴致勃勃地讨论那个她想念了好久的母亲。
要是簪子未掉,要是桃酥未撒,世人就不会注意到她,更不会再挑起当年她母亲的那些事迹。
“听父王所言,会大王与父王有要事相谈,我与会公子就此出殿。再让这个丫头给我们做一盘桃酥。”
莫二皇子打破寂静。
“不知贵国膳房在何处,就叫小姑娘带我们去吧。”
说着示意会以慕去扶她,然后深鞠一躬,看向诧异中还未出窍的会沄祥。
“请会大王答允。”
“涵煦,你也不必。”莫也汗在前座呵道。
不知今日这个向来谦逊且不管闲事的儿子,为何突然帮这个身份不明的小侍女。
会大王不是无国心之人,他深知有更重要的大事,耗在女婢身上自然是不妥当。
“自是答允,但你俩小子可不能走远。至于犯上之事,后日膳房老婢到正德殿来,孤再审问。”
小丫头知晓得救,颤抖着再磕了重重的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