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瞳孔里堆积凝肃,转移话题道,“陛下这几日心思沉,恐怕不单是操心这些,想必是对接下来的筹划有不放心之处吧?”
薛承觉侧目望着蓦然启口的同伴,嘴角无声勾起弧度。
顾家双生子只在顾家当了屈指可数几年儿子,自幼年起就被正式收养在薛王府中。
顾梓恒赐名薛北殷入宗祠和皇子玉蝶,这是薛纹凛为金琅卫这支庞然大军指定继承人的讯号。
其实按照年纪来说,顾梓恒与薛纹凛仅隔十数岁之差,但不管是当徒弟还是义子,顾梓恒都分外称职。薛承觉转念又起,觉得他当师兄也相当够意思。
他自幼年时与顾梓恒同受薛纹凛教养,顾梓恒替自己闯过的祸背过黑锅、代领过罚,替自己撒过的谎担过好多次叱责。
这样长成过后合该中庸老实,没想到人待有所经历和野蛮生长后,身上反而愈加有某人的影子。
多年默契徒劳摆设,对方这一起头,薛承觉就知道他接下来的意图,勉强算是师兄弟的默契吧。
薛承觉将他并非作为臣子的关切与担心照单全收,“大军停驻已久一直没机会高强度练兵,朕担心长齐未知变数太多,你闻这末春的风息,似已能嗅出砂砾粗糙。”
凛冬本就难渡,风沙之地又多生天灾,若要掌舵平定长齐之祸宜早不宜迟。
但看天打仗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不同于此前虚张声势只为霸占边境线,若西京参与这场角逐,迟早须得长驱直入深入王廷,后防线、补给线绵长得一眼望不到头,需要筹划的细节枚不胜举。
这听起来颇有些吃力不讨好,胜则可将西京版图开拓到建国从所未有的广度,败则可能一溃千里,更坏结果便是勾诱前朝那股不知底细的势力疯狂反扑。
思来想去无异于味同嚼蜡,连胜利都激不起渴望,这仗打得有什么意思?
的确没什么意思,可是,“若我们袖手旁观——”
顾梓恒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在面前的土堆上画圈,“失去的将不单单是三角鼎立和平之势,还有长齐富庶的资源财富。”
薛承觉悠长叹气,胸口仿佛被顾梓恒打了一闷棍。说得不错,那些生长在长齐广袤大地上的天然财富,即使西京碍于盟约无法直接随意攫取,也万万不能便宜了别人。
所幸,长齐从前的当权者并不深谙利用资源,而司徒扬歌这个聪明的倒霉蛋,暂时也没能力做这些资源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