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安冷哼一声:“不必麻烦了!”说完一甩袖子,叫人关了门,把司马琰拒之门外。司马琰被回绝,也不气馁沮丧,简单记了几笔后,便和上官谞并排站在一起。
“你呀你,终日都是这幅不懂变通的性子,早晚没命。”上官谞说道。
“我还是那句话,不在其位,不明其慧。各司其职,勿再复言。”司马琰说完,沉默不语。上官谞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多言,两人只是默默站着,再无一句。
其他侍女在殿内收拾打扫,巫马御先是把布莱泽领到大厅中,给他摆了点心茶水,又带伍安到了二楼里侧的浴房,给他准备了沐浴物事后便叫伍安自行沐浴,自己自行离开了。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伍安才擦了身子裹上浴袍,从浴房中慢慢悠悠走将出来。他刚一走出大门,侍女们一人捧一件衣物,待伍安一一穿上。伍安看她们手中,既有外搭的白袍,又有内穿的紧衬。玉环丝带,更是不在话下。这一套穿在身上,必然显得尊贵无比。
伍安见了这一套衣服,略显错愕,问道:“这是何故?”巫马御上前笑道:“殿下亲笔谕诏,命我等准备洁新衣物,与王上换好。”
“原来是菈妮的意思,那也不好推脱了。”伍安如此心想,看到这件件里外衣服,倒也好奇自己穿上是个什么样子,于是先回浴房褪了浴袍,换上贴身里衣,随后将侍女所捧衣物一一换上。只见伍安这一套,内衬白色,以灰绸红带为领,绸上细缀黑花白花交叠往复,以一玉带穿腰。乃白玉玲珑,碾成小龙穿花,背用紫锦为衬,缝缀端整。外披一件大袍,身白摆玈,袖白口玈。双腕处戴褐黄革钎。领处自上而下绣以金色云纹,弯曲流苏,仿以龙形。袖口处与尾摆处绣金鳞爪、腾龙须、奇凤羽,皆是金边黑体,内敛奢贵。白袍上绣有一蟒,身为玄黑,鳞毛皆以金丝绣之。四爪张狂,身婉体折,须飘角利,腾云雾,起风雷,神武异常。伍安蟒袍外又罩一层点星轻纱,使其身后大蟒若隐若现,神威不露,杀机暗藏。伍安下身玄黑裤子,绣金纹红云。足踏兽头赤舄,照旧金纹红云。头上又戴一圈鹅黄头巾,上有流苏竹枝细叶,在光下闪灿夺目。
伍安换了这一身行头,打眼看去,真是龙仪凤表,姿体堂堂,俨然一个如玉俏公子,机巧忽若神。在场不乏有年轻侍女,见之伍安如此打扮,都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侍女们个个都蒙着黑纱,看不清面庞,但伍安见她们呆立原地,久久不语,脑袋还都齐刷刷的冲向自己,隐隐觉着是自己如今仪容给她们瞧得惊呆,自己好奇心陡然升起,转到镜子前查看,见到自己如此光彩非凡,委实吓了一跳。这从头到脚的细腻纹路,足以说明裁缝手艺的高超,却不知道比之柏克,又该如何了。最让伍安在意的还是这衣服上的花纹,云雾雷电,龙蟒齐飞,哪里是交界地之人会织就之物?伍安越来越确定,这诺克斯人,同样来自于世界之外。他们虽然表面上信仰黑月与神秘,但其实依然没有抛弃千百年前祖先的东西,只不过时过境迁,他们便都将其藏起,却不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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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安转了两下身子,只觉得神采飞扬,喜不自胜。这衣服内敛奢贵,又轻便又飘逸,于伍安而言再无其他衣装可以媲美。伍安原本看到诺克斯白衣官服便已心动,现在自己穿上,更是欢喜的讲不出话,只是含蓄不住的笑。到最后也不打算掩饰,干脆灿烂的笑了出来,走到巫马御跟前,向着所有侍女不住拱手,连忙道:“多谢姐姐们为我准备的衣服。”
巫马御看到伍安此举,赶紧道:“我等按殿下之意为王上准备衣裳,王上如此,可折煞我等了。”
巫马御一开口,其余侍女也都纷纷弯腰屈膝。伍安看到众人这般姿态,又觉得一丝丝别扭,但念在她们为自己筹备如此衣物,便不予追究,叫她们领着自己前去见布莱泽。布莱泽见到伍安恍然如若神人灿灿,惊的站起,沉默不语,半天才道了一句:“小安兄弟?”
伍安毕竟年少,又常穿朴素衣服,极少更换。今日得了便宜,这般光彩,见到包括布莱泽在内众人如此惊讶,自然高兴得意的紧,拱手笑道:“小弟在!”
布莱泽愣了一刻,随后与伍安哈哈大笑起来,许久乃止。布莱泽点点头道:“如今却真像个王爷了。”
伍安携了布莱泽的手道:“大哥且在这里待好,待我拿了菈妮所要之物,我再回来,与大哥共同回去。”说完转身对巫马御道:“我大哥在这里暂待,麻烦各位。”
巫马御笑道:“王上的大哥,当以王侯之礼相待,吾等不敢怠慢。”
伍安听后点头,叫布莱泽安坐,随后昂首阔步,出了垂香殿,来到司马琰和上官谞二人面前。两人看伍安模样乍变,皆呆若木鸡,瞠目结舌,赞道:“王上好气派!”
伍安笑着摆摆手,因为高兴,对司马琰的怨气立刻少了大半,道:“事不宜迟,这就走吧。”于是叫上官谞头前带路,不去王宫,而是到了相国府外。上官谞差人通报,不久后,有人请三人进去。三人进了府院,换了便服的宇文儁快步上前迎接道:“王上龙凤之姿,天日之表,日后必然平步青云,腾舞九天。”
伍安摇了摇头,笑道:“太宗皇帝神文圣武,南征北战,大统天下。我这小子,是比不了的。”
宇文儁笑道:“原本我等该当以九锡之礼加于王上,以彰显功德。但如今朝内资物有限,且殿下尚无此意,我等也未尚做主张。”
“我本草莽出身,加礼实在受宠若惊,不要也罢。只是不知,这九锡之礼是什么。还请丞相指点。”伍安连连拱手。
宇文儁看伍安对自己礼敬有加,又不耻来问,心中满意又得意,于是缓缓道:“这九锡之礼,据说是先民传下,用于封赐国公亲王的礼仪。第一礼为车马,大辂、戎辂各一。大辂为金车,戎辂为兵车。又当玄牡二驷,黄马八匹。第二为衣服。衮衣冕流,赤舄副焉。三为乐悬,以王侯之乐奏之。四为朱户红门,以彰权位。五为纳陛以登。六为虎贲三百,把守大门。七为斧钺,同显权位。八为弓矢,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矢千。九为秬鬯圭瓒,秬鬯一卣,圭瓒副焉。秬乃黑黍,鬯为香酒,卣为中樽,圭瓒为以祀先王之宗庙祭器。上述九种,便为九锡,非王公不可受。”
伍安听宇文儁说完,只觉得纷复繁杂,听的他头昏脑涨,只不过表面没有发作出来。连连道:“原来如此,多谢丞相指教了。”
“小事,小事。王上既然有问,臣等当然知无不言。”宇文儁侧过身子,伸手来请,“王上,两位公卿,茶已备好,这就请吧。”于是领着三人进了屋中,礼后就坐。宇文儁和伍安对坐,上官谞与司马琰坐在侧位。几人饮盏几杯,伍安道:“我这次前来,不为别的,但领殿下之令,取走宝物。如今地上诸侯作乱,局势未定,我仍需回到地上。一旦得到宝物,便不耽误,即可返回。还请丞相赐之于我,叫我前去交差。”
宇文儁听后笑道:“如今城内也无许多宝物,只有一个,现在被锁在箱中,若是要取,我即刻带路,领王上前去。”
“如此甚好。”伍安起身跟在宇文儁身后,宇文儁领着伍安拐进府中一处偏地,用脚一铲一块石板,一条地道徐徐而出。宇文儁道:“宝物涉及事大,下面的路,请王上自行前进,我等在此等候。”
伍安现在心情大好,面对这阴暗潮湿的地道,毫无惧意,当即答应,抖袍碎步下去,稍稍拔出辉石剑,点了星光,向前走。伍安扯住外罩的轻纱,发现居然将自己身形几乎隐没,颇为神奇,他又想起慕容可似乎也罩有这样一件轻纱,又让他开始怀疑起黑刀刺客和诺克斯人的关系。
伍安一路向前,这通道极其狭窄,直容他一人过去。若说打斗也是难以施展,又因为漆黑,只能堪堪而走。伍安左拐右拐,又下了几层,道路稍稍开阔了一些,原本灰暗的石墙上也出现了壁画与浮雕,所记录的大多是漫天诸神与飞禽走兽,如此看来,这诺克斯人,的确是外来者,而且来的十分早。这上面所刻画的神魔,伍安有些认得,有些全然不知。更有一幅画,画的是龙之战。左边是五爪应龙,驱雷掣电,控火掌风,神采威仪。居右者乃双翼四足四头古龙,四只脑袋各自喷洒不同吐息,张牙舞爪,威风八面。两头龙皆是神圣巨物,在这画上针锋相对,却不知在交界地是否真有这真龙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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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安看这画幅宏伟巨大,色彩凋败斑驳,想来年岁已久,只是借着光亮遥遥而望,不敢上前走近。然而只是这么远远看着,便觉得气血狂涌,仿佛吞吐天地,半天才缓过劲来。
伍安看得久了,转头继续赶路。复行几百步,又见到一壁画,上面画的东西便简单至极,只见一女子,生的高大宽肩,浑身赤裸,头发接天连地,如同滔天大火。她眼放金光,一手拿一把黑色短刀,一把拿一柄血红短刀,刀上有条条红丝,宛若血管。那女子拿黑刀刺自己,另一把刀则去刺下方双指。伍安顺着那把刀往下看,只见一个箱子放在壁画前。伍安上前轻轻一掀,灰尘起了一层,又簌簌落下。伍安朝箱子当中探看,只见其中空荡荡躺着一把短刀。伍安拿出细细查看,正是壁画当中的那把刀——猎杀指头刀。伍安正反端详,只觉得刀上密布的血管胀缩,其中有血液奔走,遂不久看,只是挂在腰后,用袍子挡住。
他把箱子盖上,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正在呼喊:“请问有人吗?”
“是谁?”伍安当即拔了剑在手,四下观察。此时安静异常,墙上更有神魔壁画浮雕,更显可怖肃杀。伍安眼如鹰隼,不放过一处角落。但他转来转去,也只是听到那个声音不断呼叫:“我在这里!”
伍安听对方声音是个女子,便循着声音前去。走了几十步,隐隐约约看到地上有什么东西向着他这里慢慢蠕动过来。等到伍安看了清楚,不由得大惊。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伍安所遇的泥状物。但其颜色与伍安所见的大有不同。那泥状物一边爬一边说话,更显得十分诡异,哪怕是伍安,也退后了两步。
那泥状物看到伍安面露紧张,颇具战意,于是道:“抱歉吓到了您,您且稍等,待我变个身形。”说完,那泥状物高高耸起,随后一摊,白色水汽一放,与那假伍安变化前一般无二。伍安看到这一幕已经动了杀心,看到对方化为自己模样,更是急不可耐,立刻拔剑相向。那假伍安一惊,急忙也出剑挡住,问道:“足下为何如此?”
“为何如此?”伍安冷笑一声,“你那兄弟,可打的我好苦,若不是我改了剑法,如今还真不知道下场如何!没想到在这地方,还能遇到!”
“足下之言,在下不懂。”假伍安格开伍安长剑,展开轻功拉开距离,收剑入鞘道:“还请足下详细说来,我一旦知其事情原委,便即报身份。若真有得罪足下之处,任凭发落。”
先前那个假伍安毫无心智,学剑招颇快,学说话却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来一句,如今这个假伍安倒是比那一个强了不少。伍安看她所言非虚,于是收剑,但依然站开,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