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便是卡利亚部落的徽记。”伍安顺着铎懿的手指看去,发现正是刚才注意到的那一把椅子,不禁道:“现在的卡利亚徽记,便是从这个演化而来的。”
“驸马爷所言极是。”铎懿赞道。
伍安点头:“原来如此,现在这些部落估计已经十不存一,想来是陛下或殿下念及旧情,特地做了这几把椅子放在这里。”
铎懿点头道:“我陛下作为卡利亚王室后人,神文圣武,智计超群。她深晓卡利亚历史,知道没有这些部落,便无今天的卡利亚与陛下自己。所以以极大的规格制作了这些椅子,摆放在这里,聊以慰藉。”
伍安又看向那圆形池塘,发现其中之水相当澄澈。眼睛看下去,便能把水池下的石板纹路看得一清二楚。伍安仔细观瞧,发现这水池底下纹路错综复杂,一条又一条笔直的线段缠绕一块,完全是一团乱麻。这乱麻被一个圆形包裹其中。伍安顺着这些线看到尽头,先是一愣,随后呵呵笑道:“看来公主并不想轻易的就放我进去。”
铎懿看伍安已经瞧出了端倪,讪笑道:“驸马爷,殿下的脾气,想必你是知道的。她虽然叫我等在此等候迎接,却也……却也摆下了迷阵,叫驸马爷亲自解开。”
“那她有没有吩咐你们帮我解密呢?”伍安试探道。
铎懿摇头:“殿下知我等愚笨,就算告知我们帮助驸马爷,我等也是束手无策。”说着头便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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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安暂且不管他说,走到了一个椅子边上,捋清楚了这椅子所对着的线段,随后单手推动椅子,椅子连带下面的地板一起挪动。
“一路上打打杀杀,倒也腻了。今日有题可解,确是不错。”伍安笑吟吟的,便将头一把椅子推好,转而去推其他椅子。这些线段便跟着伍安的挪动,变化着位置与长短。这些线段交错在一起,看上去缠绕不休,实际上并不算难,只是需要些时间和耐心,便能解开。伍安来来回回,不断挪动椅子,有时候看似完美,只差一点,稍加思索后方悟到已成死局,再不可动,随即便将一切推倒重来。如此反复了几个小时,终于将椅子的顺序一一排好,伍安看线段交错在一点,各自轨迹分明整齐,自觉大功一件,成就感油然而生,轻笑一声,随即坐倒。铎懿看到机关已解,上去道:“驸马爷真是智勇双全,在下佩服。”
伍安听他夸耀自己,心里却不怎么开心,当即收了笑,摆了摆手,铎懿随即退到一边。梅琳娜自始至终都坐在那里,沉默不语。他看池下阵型已经排布完整,无需再加挪动,池塘却无半点动静,心中诧异,起身上千查看。她走到池塘边上,转了一圈后走到刻有卡利亚徽记的椅子边上,将手搭在了椅子上,随后用力一按。对准了这椅子的线条陡然发出光亮,随后池下石板沿着纹路腾起,漂浮半空。众人一阵惊诧,仔细观瞧,发现是四个巨大的银色物事,两个半圆,两个半正方,各自长得不甚规整,像是圆与正方被刳之后形成的。
伍安看到又有迷题要解,摇头哭笑道:“殿下还真是会给人出难题。”说完便在草坪上躺倒,打了个大大的哈切。
铎懿看到伍安抱怨,连忙道:“驸马爷莫怪,我家殿下就是这样。”
“无妨,无妨。”伍安支起胳膊晃了两下手,坐起身子来走到池塘对面的大门前。说是大门,其实是个无门的城楼口。其中纷繁耀眼,璀璨夺目,倒像是一群离了金丝银线的水晶琉璃,舞作一团,互相嬉戏。
伍安见这口洞当中便似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心中好奇不止,上前走近,伸手触了。只觉得摸到一层极其柔软的屏障,温度清凉,贴上去倒觉得舒服。这屏障看不见摸不着,自然也难击破。如果不解开身后迷题,这屏障将永不消失。伍安这时向天空看去,已然不见苍穹星月,尽是与屏障里头一般的水晶琉璃之景。伍安沉了口气,心里暗自嘀咕,走回去,向着四个大石转动双手,意图牵动它们。那些大石便随着伍安的手旋转,任凭他差遣。伍安摆弄了一会,摇了摇头,转身跟铎懿道:“今日累了,且等明日,我再细细解来。”
铎懿称是,不敢怠慢,叫人收了桌椅,引伍安与梅琳娜入了城中,设下宴席。众人纷纷为伍安斟酒欢饮,相当热情。伍安手脚逢迎,面上含笑,喝了一盏又一盏,只做痛快,却不见醉意。众人奉命守在这里数日,了无生趣,饿了只能拿干粮垫肚,今日等到伍安,终于能享用美味佳肴,珍酒佳酿,尽皆大喜,只管吃喝畅谈,并不甚在意伍安到后来似笑非笑,竟乎至闷闷不乐了。
众兵将饮酒乐甚,直到半夜,才再喝不下去,仨帮俩伙,勾肩搭背,与伍安告辞后便退了下去。众人来时井然有序,离时轰散一片,片刻之间便走了个干净。
伍安在席上听他们酒后真言,哀怨不断,心里并不怎么怪罪嫌弃,只道是人之常情,明日再叫人打理。况且这屋子里酒香食香不散,收拾干净,未免可惜,遂全然不管,自己着了轻衣,上床便睡了。至于梅琳娜,她因是灵体,自然千杯不倒。外加是个曼妙女子,冷若冰霜,喝起酒来却毫不怯惧,叫众人好生佩服。她寸句未有,却频频引得喝彩,全因她这海量。只是她不喜这般聒噪、胡闹的热闹,喝了几坛便起身而出,站在城楼上吹风,待到半夜才独自下了城楼。进了屋子,发现伍安已经和衣睡去,自己不便打扰,便化作一团烟缕,回了他身体。伍安只觉得脊背一阵冰凉,伸手搔了搔身后,便继续睡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伍安刚刚醒转,便有人前来给他请安。伍安睡眼惺忪,朦朦胧胧之间,竟然打心底里生出来一股厌恶,叫他恨不得就此离去,逃遁风尘之中,再也不问江湖之事。他踌躇一阵,给自己压了压火,下床穿鞋,还没等他走出屋外,便有人给他端了洗脸水,送了早上饭进屋,分别放在架子和桌子上。伍安看他们忙里忙外,心里只觉得不舒服。他自己不喜欢别人服侍自己,却又不忍用自己一顿呵斥,辜负了他们一番好意。左右之下,只得顿气坐在床上,久久不语。
铎懿看伍安脸色沉沉,似有心事。上前小声问道:“驸马爷,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伍安缓了一会,摇摇头:“大概是昨晚酒喝的多了,睡了一晚还没醒,我且先坐一会,你们先……各忙各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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铎懿领命,和其他人一同退了房间下去。伍安看着桌上佳肴美酿,却食欲不振。
“你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梅琳娜并不现身,只出声音与伍安交流。
“大抵是我行走江湖惯了,如今有人对我如此礼遇款待,尽力服侍,我反倒觉得不适应。”说完叹了口气。“我之前听人叫我少离王、王上,便已经十分开心。与旁人如兄弟姐妹交往,更觉得踏实爽快。如今……当真被人以王侯之礼相待,真是浑身的不自在。”
“你既然要成为艾尔登之王,这便是早晚的事。”梅琳娜道,“你既已做此打算,便没有退路了。”
伍安听梅琳娜话说的冷淡,但确是这个道理,便就默然,只在心里寻思:这王侯真叫人难做。可天下有无数人都觊觎无上权力,九五之位,拼了命的想要封王拜相,登基大宝,就为了通天接地的权力。像伍安这样视荣华富贵、地位身份如草芥,甚至鄙夷之人,真是古今少有了。
不管如何思来想去,饭不能不吃。伍安为不辜负他人好意,将盘子上的东西一扫而空,佳酿饮尽,站了半晌,方才出了屋子,来到了池塘边上。此时天穹四野仍被水晶琉璃覆盖,还仍似昨晚那般明亮。伍安抬头看向那四个银色物事,思考破题之法。他伸出双手,先是将两个半圆合成一个银球,又将另外两块连接,变了一个中心圆形镂空的正方体。伍安看后恍然大悟,这迷题便是将球置入方体其中,既能解开。
伍安将球推过去,发现银球大过了镂空,不论如何都挤不进去。伍安知道这非解题之法,便将方体和银球都解开,于是又先将银球合成,又将两个方体围上,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拢不上,于是又将银球拆散。伍安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四样物事构造巧妙,分开不明就里,合在一起却又拼接不上。伍安思索一阵,将两个半圆分别置于两个方体之中,随后缝隙扣合,两手各自控住一半,转了一圈,将四样物事合成一体。银球恰好被置于方体之内。
就在机关拼合的一刻,银球在其中不住转动,散发光亮,漂浮而起的池水颗颗晶莹,纷纷落下。放眼看去,头顶的水晶穹顶片片碎裂,坠落如雨。众人听到声音,知道是伍安解开了封印,纷纷跑了出来,列队欢贺。伍安倒没觉得怎么开心,只觉得这第二个迷题未免太过小儿科,以这般把戏困人,居然还可在这卡利亚城寨高枕无忧,伍安不由得对交界地群雄起了小看之意。
“驸马爷能这么快解开殿下所设封印,真是智计冠绝。驸马爷与殿下,更是心有灵犀。”铎懿奉承道,伍安听惯了他的话,并不将其入耳。问道:“封印已经解开,尔等还要在此守候吗?”
铎懿点头:“没有殿下的命令,我等不可擅动。”
伍安点头:“我知道了。”随后走至城门口处,身后军士列队迎出,铎懿在后道:“再往前走上千米,便能看到三姐妹塔,殿下正安坐在中间高塔之上,静候驸马爷。我等因命,只能送到此处,望驸马爷见谅,多多小心。”
伍安回头拜谢,随后上马前行。发现城寨后面是一片荒野平原,有崎岖怪石,也有茂密树林,在这其中,那三座高塔便十分显眼。伍安沿路过了一处遗迹,到了一片平地之上,只觉得寒风萧索,偶有杀机,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拔了长剑,生怕突起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