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登法环》
“穿上这身衣服之后,你就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了,叶莲娜。你将会是褪色者的女巫,指引他前往黄金树,觐见艾尔登法环,成为艾尔登之王。”
双指婆婆的话语萦绕在叶莲娜的耳边,形成一层牢不可破的护罩,将她的双耳牢牢护住,不受肆虐狂风的侵害。
自法环破碎后引导她的赐福出现,到她接受旅行女巫职责,到她抵达候王礼拜堂所在山峰的半山腰上,已经过去了快要一周。眼看着自己带的盘缠与口粮已经快要见底,她必须再加快一些脚步。好在她已经走到了高处,只要过了眼前的这条木桥,她就可以见到自己的褪色者了。这么多天,她一直风餐露宿,风雨兼程,原本算得上天生丽质的面容,都被风霜侵蚀的憔悴。而因为法环的破碎,整个交界地,不要说正常人了,连人都见不到几个。一想到待会能见到一个正常人,不管他是不是英俊,是不是高贵,都让叶莲娜心生出一丝期待,让她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她站定在玛莉卡雕像的脚下,即便那雕像被风侵蚀的有多么不堪,在她眼中始终都是那么耀眼夺目。她低下头,闭上眼,在心中默默祈祷。然后转身继续前行,还没等她走上两步,一道巨影从天而降,落在她的面前。沉重的身体扬起的尘土遮盖住叶莲娜的视线,还没等她看清楚,一把大刀就划开了烟雾,直冲着她而来。速度之快甚至让她来不及反应,刀砍在她的身上,硬生生的将她击飞出去。鲜血霎时从她的口中喷出,但她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的伤口,原来刚才是刀背砍在了她身上。
她撑起身体,看清楚了是谁袭击她。那是一个像是螃蟹一样的,多手多脚的怪物。它拿着两把巨大的兵器,一言不发。跟他丰富的四肢相比,他的那颗漂亮的脑袋倒是显得影单影只了。然而力量的差距以及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叶莲娜没有心思去欣赏它贵族一般的面庞。它拦在叶莲娜与木桥中间,看上去并不打算让叶莲娜过去,而它也不主动进攻,不知道是想干什么。
“是想劝我回头是岸吗?”叶莲娜勉强站起身体,她感觉整个身子都在燃烧,五脏六腑已经调个儿,甚至尽数破裂。但她还有一口气,她手无寸铁,但是她还有这一双脚。她与那些女孩们一起经历了那样严苛漫长的训练,就是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女巫。而成为一个合格的女巫,就是要不怕死。
“死在刀刃下比较痛快,被慢慢烧死比较体面。”
见习旅行女巫的女孩们总是将生死作为玩笑话的点缀,贯穿在她们学习生涯的始末。而现在,玩笑话就快要成真了。看着那两柄散发出阵阵寒光的刀刃,叶莲娜想到她们为生死而发出的阵阵欢笑,不仅不害怕,反倒笑了起来。
生死,不过如此,从一无所有,到一无所有。
其实也算不得一无所有吧,毕竟她现在有双指给予她的要求,给予她的追求。
她攥紧了拳头,昂首向那怪物冲去。怪物并非全力的一招横斩,已经刮起了一阵烈风,直冲她的面门而来。她低下身子,躲开怪物的攻击,借住自己身躯瘦小的优势,从怪物的身体下直接擦过,来到木桥边上。还没等她来得及高兴,怪物突然间转身,一道砍在了她的后背。这一次它用的是刀刃,霎时间,鲜红的血液泼洒,像是热烈的颜料一样,将木桥染红。斩击的力量将她砍出几米。她在木桥上滚了几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怪物看她到了桥上,并不追击,反倒是冷笑了几声,眼睁睁看着她费尽力气爬进候王礼拜堂。
叶莲娜感觉温度降到了冰点,她的生命正在飞速的消逝。她靠在冰冷的石墙上,一双好看的眸子慢慢涣散。微弱的呼吸支撑着她慢慢扭头,看向倒在她不远处的那个人。淡粉色的头发和灰尘遮盖住他的面庞,而悬停在他头顶的赐福,昭示了他的身份——褪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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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个……孩子吗……像我一样的……”叶莲娜在失明之前看清楚了那张脸,那张年轻的中性的脸。
“很抱歉,我不能陪您一同冒险了……呵呵……您可千万别去恩雅婆婆那里,去告我的状啊……”她用自己的鲜血,在自己的身躯前写下了一段箴言:“即使引导早已破碎,也请您成为艾尔登之王。”
她还没有写下自己的名字,手便已经不动了。她的笑凝在脸上,双眼还睁着。
当那微弱的一簇金色光芒擦过指尖,落入伍安的手中时,醒来的温度顺着他粗糙皮肤的纹路开始慢慢流淌在他的身体。与此同时,斗转星移,天地黯淡,日月无光。黄金树慢慢生长,开枝散叶,尊贵的颜色遮天蔽日,将整个世界笼罩在它伟岸的光芒之下。而伍安呢,像是灰烬抓住了余火一般,将那一簇金色握在手里,死死不松开。直到他慢慢睁开如铅块一般沉重的眼皮,从杂乱如鸡窝的细碎头发中依稀探到眼前昏暗的环境,他如烂泥一般的意识才慢慢的汇聚,成为一整坨的烂泥。
“我这是在……”伍安松动开沙哑的嗓子,将几个字有气无力的送出嘴边。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温暖有力起来,原本几近堵塞住的血液重新燃烧奔腾。他用剑撑起身体,环顾四周,均匀的喘着气。
“……候王礼拜堂?”他看出了自己所在的环境,那簇光芒不只是给他带去了基本的力量,还有一些关于交界地的记忆。这些记忆与他从小到大所熟知的历史连接在一起,绘制成一条算得上完整的线条。但是他到底要做什么,目前还是一无所知。
“为什么把我召唤到了这里,就因为我是战士的后裔?可是我们这一支早就被驱赶出交界地了啊……”他抓了抓杂乱肮脏的头发,“原本的行侠仗义的日子过的挺畅快的,居然一下子就把我传回到交界地了?应该是玛莉卡女神的箴言,具有强制性吧。褪色者……我现在是这个称号?真是有够掉价的。”
他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明显很久没有活动身体了,还需要些时间来适应。这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他的感官立刻就变得灵敏起来,他的身手也变得足以能够舞动手中这把四尺的汉八方。
伍安随便舞了个剑花,确保自己没有因为被动传送而遗失了自己的本事。他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的衣服,又破又脏又旧,和他现在的样貌简直如出一辙。
“功夫倒是没有任何的生疏,只是这衣服……”就在伍安对自己的打扮感到一言难尽的时候,余光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一具尸体上。他急忙收剑入鞘,跑到尸体前。血已经干涸,看样子已经死了好一会了。伍安注意到地上用血写下的一行字:“即使引导早已破碎,也请您成为艾尔登之王。”来到了交界地,他不仅无师自通了这里的文字,还会说这里的语言了。
“艾尔登之王……”伍安踌躇片刻,伸出手捏住死者的下巴,端详她那张脸。即便失去了血色,那张脸的面容依然称得上姣好。只是她现在还睁着那双无光的眼睛,眼神僵硬的看向下面。
“……你是谁?”伍安自言自语般的问了一句,但是没有人回答他。沉默半晌,他伸手合上她的眼睛,然后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铁锹之类的东西,好让他能刨个坑,把这个年轻姑娘简单埋了。他找遍了礼拜堂的角落,这里除了锈迹斑斑的兵刃之外再没有什么铁器了。伍安没有办法,只能走出礼拜堂去寻找。
“这地方居然这么高啊……”他站在崖边上向下看,一层铅灰色的云海正徘徊在那里,好像是在等待什么人脚下一滑误入其中。
伍安看了一会,打算过桥去看看有没有铁锹。当他见到桥上那刺眼的大片血迹,心中忐忑,泛起了嘀咕。即便如此,他的脚步依然没有停下,继续向前走。当他跨过桥的时候,一个巨大的身影坠落在他面前,尘土飞扬的气势以及毫不掩藏的杀气,让伍安暗道不妙。
刀刃平砍,切开烟雾,毫无保留的攻向伍安。伍安向后弯腰躲过,抬起一脚踢在刀身上,随后顺势翻身与其拉开距离。等到烟雾散去,伍安才看清楚袭击自己的是什么。那怪物似乎不满足于自己砍空的一刀,气的是又挥刀又跺脚,接连凄厉的叫声。
“来者不善呐。”伍安观察了一下怪物,横剑作势,“手脚挺多的啊,正好拿你练练手!”
说时迟,那时快,伍安一个健步冲上前去,直取怪物首级。怪物又是一个毫无创意的横劈,妄图拦住伍安的去路。哪知伍安一个大跳上去,长剑直刺向怪物的背部。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巨响,剑尖刺破了怪物身上的深绿色绸缎,浅浅凹进了它的背甲里。曾经让伍安倍感骄傲的,无坚不摧的海角落日剑,如今却被一块背甲挡住了。与此同时,怪物的另一把刀插入了伍安的胸膛,伍安瞬间没了力气,吐出一大口稠密的鲜血。即便如此,他仍然牢牢握着手里的剑,好像那就是他的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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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安奋力挣扎,可怎么样都没办法让自己脱离刀身,反倒是身体越动,就越是痛苦。怪物笑着将伍安挑到自己面前,用阴诡尖利的声音开口道:“你应该砍我的头!”
说罢,怪物大笑着将伍安甩飞出去,血在空中抛出一道鲜活的弧线。半死不活的伍安瞬间昏死过去,沉沉坠入无边的云海当中。
灵马步入水滩,马蹄点缀出稀碎的踏水声,直到伍安的身边才停下。它拱了拱躺在地上的伍安,随后打了个响鼻。这让原本昏迷的伍安恢复了些许意识,朦胧之间,一匹长着角的马,还有一个身穿斗篷头戴兜帽的人。
“不必担心,托雷特,还有救喔。”骑在马背上的人一跃而下,蹲在那人的身边端详了他一阵,“这个人肯定也会追寻艾尔登法环,即便这么做会违背黄金律法。”
这几句话如同烟雾般飘渺缭绕,叫原本就对现状摸不着头脑的伍安更加迷茫,而他不支的意识和体力让他在听完了这几句话之后,便再一次昏了过去。
从肺管子传来的刺痛感让伍安瞬间清醒,他猛的睁开眼睛,支撑起上半身,然后疯狂的咳嗽,好半天才停下。他双手撑着地面,看着水面上倒映出的自己。肮脏,邋遢,跟野人的区别就在于他穿了衣服。他自嘲般的笑了笑,然后检查自己被刺穿的地方。神奇的是,他的衣服的口子还在,而他的胸口已经完好如初。他坐在原地,放空大脑,在确定自己没有失忆之后,他抓了一把水,胡乱的擦了一把脸,然后重新又站了起来。
伍安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位于一个类似于地下墓地的地方,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那一道雾墙了。伍安走上前观察,雾墙前面还有一个小恶魔雕像,不用说,肯定需要一些物品放上去才能穿过雾墙,但现在的伍安全身上下除了这身衣服和这把剑,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先从这里出去吧。”伍安抬起墓地出口的铁门,顺着升降梯出了墓地。交界地广阔天地的一角顺着直射入他眼中的光线,在他面前铺陈开来。伍安转身去看墓地墙上刻着的字迹,上面写着漂流墓地几个字。
“啊,又一个褪色者。”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伍安猛的转身,他定睛一瞧,一个身穿一身白衣的人矗立在那。他脸上的面具也是白色的,黑色的眼孔与似笑非笑的嘴唇线条在面具上尤为明显。
“你是谁?”被怪物重伤过的伍安此时警惕性颇高,不敢再轻举妄动。他手握住剑柄,随时准备先发制人。
看到伍安这副紧张的模样,那人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没有女巫的褪色者,会是这幅样子啊。”
“……你说什么?”伍安慢慢上前,手仍然握着剑柄。脑子里是女巫凄惨的死相。
“啊,抱歉,我失礼了。”他躬身弯腰,向伍安行礼,“我是白面具梵雷,是蒙格大人忠诚的追随者,于交界地之上寻找有缘之人,步入伟大的鲜血王朝。”
他的语气随着话语越来越激动高昂,看上去鲜血王朝这个名字很值得他骄傲。伍安看他对自己行礼,算是稍稍放下了戒心。
看到伍安的态度松弛下来,梵雷也恢复了刚才的姿态。
“我叫伍安。”伍安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漂流墓地,引导之始。”梵雷回答。
伍安点头:“我是一名褪色者。”
“当然,很明显。”梵雷笑道,“法环破碎,交界地上的居民大多都已经成了行尸走肉,还能活的像个人的,实属不多了。”
伍安没有回话,梵雷接着开口:“褪色者需要双指女巫的指引,才能够前往黄金树。并且想要利用卢恩变强,也少不了女巫。可是你……”梵雷叹了口气,有股幸灾乐祸的意味,“想必会死的默默无闻吧。”
“你的意思是,我永远都无法找到前往黄金树的道路。甚至在那之前,我可能就会死。”
“是这样。”梵雷点头,“不过你们褪色者都能看到赐福,对吧?就是散落在交界地各处的那簇金黄色的光。”
“的确,我能醒过来,也是因为那个东西。”
“那就好办了,赐福也会为你的目标给出指引,指引你该去哪里,或者,应该死在哪里。”
从始至终,梵雷除了那行礼比较谦逊有礼外,其他时间都在调侃伍安此时此刻的境况。就算他现在对自己没有敌意,他也想拔剑把他宰了。但是就像他说的,现在没有一个人能够帮他,这个梵雷虽然嘲弄自己,但毕竟是第一个跟自己对话的正常人。伍安想了想,还是松开了握剑的手。
“再往前就不远,沿着风暴山丘向上,便是断崖之城史东薇尔了,城主是一个又老又丑的半神葛瑞克。如果你想要成王,就得拿到半神的大卢恩。而他无疑是你眼下最容易击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