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有事的,沈清。”毕沧抿唇,似是缱绻地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道:“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沈清还想说什么,话未能出口,毕沧已经于房中消失。
沈清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半开的窗户外突然刮进一阵冷风,吹得她无比清醒,就连一夜未睡的瞌睡虫都离她远去。
沈清想起毕沧说过他一定会保护她,不会丢下她一个人不管的,而今毕沧也终于学聪明了一些,遇事知道提前向她报备了,可……沈清的心里却没有半分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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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沧离开前于客栈房外设了禁制,沈清倒是可以随意进出,不过除她之外,其他人推不开这道房门,若是强行破门而入,他也必有感应。
毕沧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感,以往疼得头皮发麻,意识不清,眼下他倒是越疼越清醒,越疼精力越好了。
非但沈清一夜未睡,毕沧亦是。
前半夜沈清没回房间,他的身体变化也未平复,屋中关于她的气味越来越淡,毕沧根本睡不着。后来她回来了,知道沈清也不是避他不及,没有刻意躲着他,毕沧稍安心了些,可屋中她的气息伴随着呼吸而来,反而更叫毕沧浑身血液躁动难安。
清醒着度过了一夜,毕沧才察觉到了皇宫方向传来的一道微弱声音,像是沉睡之人的呼吸声,与迷蒙睡过去的沈清的呼吸声几乎重叠在一起,可他还是听见了。
毕沧立刻便感受到了身体里另一股力量要将他控制着朝皇宫奔去,大约是他与心魔和解的原因,他们拥有共同的目标,所以这一次毕沧清醒的意志占了上风。
他答应过沈清,便不会不辞而别。
沈清说要和毕沧一起去时,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毕沧倒不是担心自己护不住沈清,而是怕一旦他真的找到了自己一直想要寻找的东西,为了夺回,他或许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
毕沧不想让沈清看到那样的自己。
不过眨眼的功夫毕沧便来到了皇宫,高挑的身形立于金瓦飞檐之上,高处风寒,轻轻吹动着他的衣袂。
整个繁州的异味都是从这片层层围墙圈住的皇宫散发出来的,腐朽伊始,充满着贪婪与残暴的恶臭。毕沧甚至觉得自己不过是在皇宫上方的风中吹了一会儿,身体的所有感官都在排斥着靠近它。
浅浅的呼吸声于皇宫某处轻轻撞击着毕沧的心口,他眸光一定,立刻从雕梁画栋的各座宫殿里找到了呼吸声的源头。那里离皇宫正门有些远,靠近皇帝的后宫,弥漫在空中的恶心气味几乎泛出了颜色,黑沉沉地压在那片上空。
“是她……”
毕沧动了动嘴唇,他能从诸多恶臭中寻到那一丝清明气味,也能从那些杂乱的痛苦与欢愉声中,锁定熟悉的呼吸。
身化雾,影成风。
布满皇宫的各种禁制阵法此刻在毕沧的眼里如同虚设,他直奔那所从外看去于皇城中毫不起眼的楼阁,越是靠近,他便越嗅到了一丝特殊的气味。
毕沧微顿,脑海中闪过沈清薄红着脸,说出非礼勿视这种话来时的眼神。
那道呼吸声变得微弱了。
毕沧如一片叶落在了楼阁前,抬头看向四层高楼,楼阁如一座小塔,窗户与门缝里不断往外飘着烟,像是有什么东西烧着了。
皇宫处处都是护卫把守,这座楼阁前的护卫便更多,里三层外三层,约有四十人左右。除此之外,楼阁外的木石建设也很特殊,摆成的阵法明显不是为了防什么妖邪,却是要困住某样东西的。
楼阁无匾,已入深秋,满城的凉风,只有这一片土地异常滚烫,所处之处从地里渗出灼人的温度,楼阁后更是热气腾腾,隐约有人声传来。
明明方才还能听见的呼吸声,在毕沧到达此处后却消失无踪,周围难闻的味道实在过重,彻底覆盖了他所熟悉的气息。
毕沧心想他大约是白来一趟了,正欲转身,又突然听到楼阁后传来一道尖利凄厉的女声。此声一出,围在楼阁前的守卫有几人面面相觑,神色未变,眼神却带着几分心知肚明的冷漠。
喘息声纠缠着呻吟,丝毫未被方才的叫喊打断。毕沧将自己的意识扩散出去,覆盖楼阁之后才听到水声与嬉闹声,香烟弥漫,混杂的味道让他几欲作呕,却没立刻离开。
天色尚早,可阳光已经从东方升起,洒在城墙瓦檐之上,覆盖薄薄一层金光。
毕沧背光立于那楼阁顶上,微微眯起双眼看向楼阁后方旖旎混乱的现象。
在小楼的后方有一口巨大的水池,水池从中由水生花隔开,一边呈淡淡的乌色,一边却如浸牛乳,泛着浓浓的白。
池子里有许多人,身影被热气笼罩,影影绰绰。
毕沧看得清,眼神扫过,难闻的气味随池中泡着的药水蒸腾的热气直冲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