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去哪了？”
贺冬提了打好的酒，跟车夫说了个地方，坐进马车。
“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孙瑛哼了一声。
这俩人，又背着她搞什么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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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逼仄的大牢里，有铁链在地上拖行的声音。
牢房四周长满了黏腻的苔藓，沾着血腥气，令人闻之欲呕。
顾凉穿着紫色直缀，穿行在大狱里，耳边是犯人被动刑审讯的惨叫声。
凄厉得仿佛要刺破耳膜。
然而她面色冷然，依旧云淡风轻。
鸾卫将通往地字号牢房的门锁打开，朝顾凉恭敬行礼。
“顾阁老，当初白云观一案的共犯皆关押在此，贺冬大人吩咐过，您想找的那人，被提到了独间。”
顾凉微微颔首。
鸾卫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即弯腰拉上门，“属下就守在外边，阁老如有吩咐，支应一声便是。”
“有劳。”
顾凉走了进去，在独间牢房外站定，冷眸看向牢房角落的男子。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白衣道袍，只不过衣摆处沾了脏污，头发凌乱，瞧着很是狼狈。
郁止听见声响，呆滞的眼神松动了下，转头看过去。
“……是你？”
顾凉在牢房里唯一的木凳上坐定，“你认识我。”
郁止轻嗤一声，“顾凉，楼主布的必死之局里唯一的变数，天机楼最出众的司官选定的妻主，我怎么敢不认识呢？”
“抓到你，的确是费了些气力。”
顾凉冷淡一笑，“所幸，你很忠心。”
只是稍微走漏了点羁押北辰地点的风声，郁止就自投罗网了。
“可惜，北辰扛不住他业孽的反噬，没两日就疯了，在狱中自绝而亡。”
郁止暗下眼眸，这件事，他在被抓进来的那日才知道。
“你为何要抓我？”
“有些事问你。”
郁止皱眉，“江家的案子？云州的案子？还是白云观的命案？”
顾凉摇了摇头，“都不是。”
“那我这里，还有什么是顾大人想知道的？”
“星的身世。”
郁止眸色微变，“怎么，都已经成婚这么久了，才想到要问这些么？”
顾凉没有理会他的讥讽，只是拿出了一封信。
郁止看见信封上的字，倏忽瞪大眼睛，站起来想要伸手拿，可惜脚踝上的铁链牢牢把他禁锢在原地。
顾凉微抬眼眸，“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郁止手无力的垂下，他目光幽幽，慢慢退回了角落，低低长叹一声，“你想从哪里听起。”
“说说姜漓。”
郁止愣了愣，“你竟然知道这个人？”
“我在查江府案时，翻过户部和刑部的卷宗，发现两边的数目对不上，江府二十三口人，可死于灭门惨案记载的，有二十四人，多出来的那一个，就是姜漓。”
而这个人，她在户部的籍册上查不到。
说明他不是大乾人。
郁止道，“那是星司官的生父，是个很美的男子，我虽然没见过他，但从楼主对他的恨意来看，他应当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毕竟唯有那般出众的美貌，才能夺走楼主这一生的挚爱。”
——
那是一个缠绵的黑夜。
云州城的百姓方熄了灯，就看见天空被一层赤焰燎得透红。
乍一看，还以为是朵绚烂的彩霞。
只是下一秒，云州城东的江府便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喊声。
下人们四处逃窜，身上染了血的刺客高举着刀，手起刀落，甚至有些人犹在梦里便没了性命。
那是一场极为残忍的杀戮。
上至八十岁的老妪，下至还在啼哭的孩童，均死在刺客的刀下。
小主，
无一幸免。
可是最终，官府却给江府打上了反贼的帽子，伪装成入狱后被斩杀，目击者要么被收买，要么被永远封口，这桩惨案直接被粉饰太平。
云州百姓也都以为，是江家人死有余辜。
可唯有知情人清楚，这是蓄谋已久的，用江府所有人的气运，换一个女皇宠侍的位置。
众人都以为盛宠已久的言贵君，是女皇在云州巡察时，惊鸿一瞥喜欢上的。
可那些人不知，言贵君的容貌虽已是上乘，却还有一个人，美得更极致，更为惊心动魄。
就是逃到了云州，受友人重托，寄住在江府养胎的银川罪臣之子，姜漓。
而最初让女皇念念不忘的，亦是姜漓。
原本姜漓和北辰是没有什么交集的。
只可惜，姜漓遇上了玄沧。
北辰很爱那个女人，她身上有修道者的洒脱自由，还有让他望尘莫及的出众天资。
她出世，也入世。
她终身不娶，他也愿意一直陪着她。
可她却为了姜漓，不惜背弃师门的祖训，抛弃了唾手可得的天机楼楼主之位，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俗尘之人。
北辰恨毒了姜漓。
尤其看到待在他身边的玄沧，为了保护他和孩子，决定此生不再修道之后，他彻底破防了。
“凭什么！我才是自小陪在你身边的人，你为了这么个水性杨花的男子，竟然不顾师门训诫吗？”
“师弟，这世间诸多事，本就没有定数。”
“可是他注定是要进宫的，女皇也看中他了，师姐，你抢得过天吗？”
玄沧第一次对他冷语。
“漓儿已经有了我的骨肉，为了他们，即便是天意不可违，我也要以死相搏。”
北辰隐而不发，决意除掉这个碍眼的姜漓。
这样师姐就会像原来那样，回到他的身边，做回原先那个潇洒如风的人。
他一直很有耐心，守了很久。
直到玄沧受友人之托需去一趟江陵，北辰知道，机会来了。
他去了一家员外府里，找到一个被主家折磨得很惨的奴侍，他容貌娇媚，身姿窈窕，脸上写着勃勃的贪婪和野心。
最重要的，是他也怀了跟姜漓差不多月份的身孕。
北辰只问了他想不想要富贵，那奴侍早已受不了府里那个动辄打骂的主家，迫不及待应下他的局，央求他带他离开。
只是用了李代桃僵之法，派弑绝的杀手灭了江府满门，然后让那奴侍替代了姜漓，被女皇迎进宫。
很多人的命运，因此扭转了方向。
那时，北辰以为，江家就是引诱玄沧的罪魁祸首。
他以为姜漓是江家人，恨意也恨屋及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