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如此客气。
顺带着帮她解了燃眉之急!
顾凉神色平静的把漏网之鸡都扔了回去。
“刚和先生聊完,便想着过来一趟。”
她淡声继续道,“先生说,今日修好鸡舍便是了,春闱后也不必再来这。”
方仲怀问道,“真的?先生肯原谅我们了?”
顾凉微抿唇角,“先生本也是豁达之人,知错能改,贵在知错。”
方仲怀点了点头,对着顾凉拂手道,“顾君费心了。”
钱程也有几分感动的站了起身,朝着顾凉端正的拱手行礼,语气诚恳,“先前是我小人之心了,没想到顾君会为我们做到如此地步。”
能让先生朝令夕改,想必顾君也是被狠狠的骂了一顿,才让先生心软的。
“不必如此,本也是我的主意,我动的手。”
毕竟槐花蛋饼,她提议的。
那些鸡蛋,也是她一个个敲碎的。
虽然事做完,没得吃一点。
知道孟迟原谅了她们,彭兴也有些高兴,“顾君,你同先生都聊了什么?”
“没聊什么,我只说了一句话。”
彭兴疑惑的问道,“……一句话?”
“是。”
顾凉微微一笑,笑意有些隽永。
“我只说了……先生桃李满天下,何用堂前更种花。”
她原本只是想着拍一下老师马屁,浅浅的寒暄一下,再开始聊鸡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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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社交礼仪。
没想到刚讲完这一句。
孟迟就足足愣了半刻钟,然后眼眶红了。
仿佛是她此生听到最为熨帖的话,她眼里闪烁着的泪,专注的看着顾凉。
“顾凉,能成为你的先生,也是我之幸。”
顾凉也怔了。
她后知后觉才意识到。
那句话,恐怕也是孟迟这一生苦苦坚守的信念。
这是对她为人师者的最高赞誉。
孟迟认为。
顾凉理解了自己。
顾凉有些羞愧,朝着孟迟恭敬的拂手行礼,沾了泥的衣襟在半空中微扬,又无声敛去。
这一敬,是敬孟先生。
敬她,心如皎月,诲人不倦。
她比像徐临之流的所谓上师,更加纯粹。
如果说,徐临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有着世俗中人的大多数通病,自私、虚伪、汲营、贪婪。
那么孟迟,更像是一个无法被世俗所理解的理想主义者。
不收银钱当束修,半生清贫,几十年如一日的守着一间破败的书院。
然而就是这样一间摇摇欲坠的书院,却庇护了这么多的寒门学子。
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
这种轻而易举便可以处于道德之巅制衡她人的清流,让她由衷的敬佩。
“所以,学生妄请先生,不要再日日白粥咸菜,多食于您身体无益。
学生明白,您不愿接受我们的束修,可若是,学生会元获得的恩赏呢?
……您可愿受一半?”
咸菜含盐量极高,虽利于储藏,但吃多了易致癌。
这是现代人的常识,可是对于这些寒门学子而言,咸菜白粥,可以抵御饥饿,维持生理机能,这便够了。
“先生,学生见过师妹们每夜腹饿难忍,煮浓茶喝下的模样……她们正值勤学奋进之时,若是身体垮了,还能如何苦读?”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是,先生,这是意志的锤炼,但是我们为何不审视一番,这何尝不是正遭受苦难之人的一种无可奈何的自我安慰?
苦难时,这番话能让我们更为坚定。可明明能有更好的选择,却仍要固执的去选择苦难。
这根本不是自强,而是自虐!”
她原本想用更委婉的方式,劝孟迟更新一下书院的菜单。
但是如今既已说开了,便只能继续。
只要孟迟点头,接受她们的“赞助”,至少能让书院的学子们,稍微吃得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