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英之前已经吃过了,这会儿就是热菜端桌,忙前忙后,一直站着都没坐着。听见戴玉芬挑刺儿,实在没忍住,说了句:“中午摆的席,我们并没有去。”

她的意思是,酒席的菜那都是有数的,中午村里那么多人,吃多少谁也不能挨个计量,余下的这些也并没有事先估计,哪样多就多给了些,少的就少分了点儿,又不是为专门为家里准备的,想肉多菜少就肉多菜少,没有那么相应的。

可一样的话,听者不同就是两样的意思。

在有心人听来就是另一种解释,听这言外之意就是,礼都没有上,半毛钱没随,还指望什么好肉菜。这些拿来就算不错了,还挑三捡四的,真是不好伺候。

这一句老实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不去随这个礼,不光是戴玉芬的主意,也是罗老太太的意思。为了不拿这份礼钱,两人达成了一致意见。

这事儿本就做的不厚道,心里头都透明瓦亮的,这叫赵文英给当面儿说出来,一下子就像是两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直接就炸了毛。

罗老太太手里筷子重重的往桌子一拍,哼了声:“都别吃了,没听见人家说吗,没随礼哪有那个脸吃。这真是活了这么大岁数,越活越窝窝了,吃个饭还得看人家脸色,老了招人嫌了。”

这话说的杀的诛心哪,赵文英一下子白了脸色,局促的站在桌边,身上的衣服都揪出了一道道褶子。

“你看看你,把你奶奶给气的。不就是没到场吗,至于你记恨成这样,饭桌上还翻翻这些。儿媳妇,不是我说你,那娘家再好也是娘家,既然都嫁进来了,那就是这家人了,可别胳膊肘总想着往外拐,听见没?”

戴玉芬的话就是火上浇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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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玉保吃的气儿就不顺,听了这话,直冲着赵文英吼了声:“你要觉着你娘家好,那就滚回去,别跟这里说三道四的嚼舌根。”

只一句话就换得祖孙三代人的训斥,赵文英委屈的直红了眶:“我、我说什么了我——”不就是辩解了句,还是大实话,怎么这就成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了。

罗老憨直接打断道:“都给我少说两句,一个个的就是闲的,吃个饭也吃不消停。”饭碗往前一撂,站起身瞅了眼戴玉芬,喝道:“还留在这干什么,赶紧的回屋去。嘴尖舌快,哪哪都有你,一天不说闲话嘴都刺挠。”

戴玉芬倒是听话,别扭的哼了声,走的倒挺快。

罗家的房子从东到西,由老到少的分配,虽然整一排列,却是各走各人的门。吃饭的地方在西侧间儿,单独的一小间房,接连着后厨房,旁边隔着一堵墙就是罗玉保和赵文英的房间。

本来今天为了能吃到赵家的酒席菜,戴玉芬诱哄着赵文英回娘家,说好了家务活由她来干,晚上的这收拾桌子洗碗也应该包括在内。

可刚才闹了这么一场,借着罗老憨的训斥,戴玉芬直接就走了。跟着,罗老头罗老太也回了东屋去。

小叔子和两个小姑子,那向来跟他们妈是一副作派,吃饱喝足了,多一句话都不说,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罗玉保拄着拐杖,临出去前还在气哼哼的道:“你就是没事儿找事儿,自己找不痛快。赶紧收拾了,洗好了再回屋。”一瘸一拐的出了门。

赵文英看着杯盘狼藉的一桌子,大半菜都已经吃掉了,只零星剩下那么点儿在盘子里杵着。

嘴上说着怕被嫌弃,可这是一点儿都没耽误吃。盘子都要舔干净了,才摔筷子,可真是精明老道会演戏。

赵文英虽是气满,却又无奈。看着这些个盘碗,心下一片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