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野这七年时间时不时就对这里改造一番，依然有最初的影子，不变的还是茶话会的小圆桌，满屋的花朵植物，还有到处睡得四仰八叉的猫。

“来，给我浇花。”半野坐在手工摇摇椅上晃动着，腿上盖着一块田园风的碎花毛毯，她指着远处花园架子上的花洒，连脸都没转过来看卡乐莱斯一眼。

“是。”卡乐莱斯只有顺从。

“来，给我喂猫。”半野又发出指令。

卡乐莱斯手里抓着十个猫碗，按照颜色分别装上不同分量的猫饭，依次整整齐齐摆了一排放在花丛下，而往往他刚打开罐头就挂了一身的猫，还好他的个头和体力扛得住。

“最近身体如何？”忙活完后，他走到摇椅旁，弯下腰关切地询问。

半野终于从眼前的塔罗牌阵中分出注意力，把眼前的老花镜摘下来看着和七年前毫无改变的卡乐莱斯。

而半野她已经是满头银白，九十岁外貌的高龄妇人了。

“只有视力下降了。”半野拿起一张牌，“新买的牌，上面的图画也看不清了，这画的是什么？”

“圣杯六，逆位，画的是两个人相遇？占卜的事，我并不懂。”卡乐莱斯珍重地把塔罗牌放回牌阵中。

“哦你这不是已经说出来了吗。”

半野说着又低头看了看牌阵。当卡乐莱斯收拾起了桌面发出响声时，半野又突然回头：

“你来了啊，来，给我浇花。”

“我浇过了。”卡乐莱斯指着满花园一片闪亮亮挂满水珠的健康植物。

“哦，来，给我喂猫。”

“我喂过了。”卡乐莱斯指着那一排空空的猫碗，和墙头上睡得不省人事的猫。

“哦，哎，我这张牌画的什么…”“圣杯六…”

卡乐莱斯抢先一步回答，然后回到半野身边，用目测检查她的灵魂印记：“照理说魔女就算年事已高也不容易出现痴呆症，是因为衰老太快了吗…”

“最近听到一个我很喜欢的称呼，小野奶奶。”半野用仅剩一层皮的干枯双手可爱地放在她的下巴上做个花托，紫色眸子里的星辰依然明亮，“你也叫我小野奶奶吧。”

“是。”卡乐莱斯恭敬点头，可是他反应极快，“…是谁称呼您小野奶奶呢？”

圣兰尼只有半野一个魔女居住，其他魔女都受祭都管制登名在册，观察动向，绝大多数魔女也不允许在现世行走，只能回归于边境，或在祭都定居。

半野魔女是唯一得到祭都许可出入自由者，她的年纪变化太快，只能藏在圣兰尼数年，最近已经因为身体不适需要死神使者亲自运送物资，她这才联系卡乐莱斯每周来一趟。

也就是说，她活在现世，却像个谁都不会知道的幽灵。

那谁来见过她，叫她小野奶奶？

“棠霓来看过我了。”她回答，慈祥得像个得到晚辈关爱的优雅老婆婆，也笑得像个正值青春的活力少女。

卡乐莱斯沉默了，点了点头，直起身，继续帮她清点物资。

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塞满了食物，拿出来检查，发现日期都在昨天。

“小野奶奶，您昨天去超市了吗？这么多，是怎么提回来的？”卡乐莱斯询问着，又找到了她去购物的小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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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晚上十一点半，去的是24小时营业的超市。不过单据里有几样东西不在冰箱里，也不在桌上，也不是买来给宠物吃的，根本不在这处居所里。

“您和谁在深夜去了超市？”卡乐莱斯莫名用了工作盘问的语气。

半野好像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或是又被痴呆症清除记忆了。

“嗯？你来啦？来，给我浇…”“您和谁在昨天深夜去了超市？”

卡乐莱斯一把将半野坐的摇椅拽向自己的方向，开口问得一字一顿。

“哦，昨天突然想吃饼干了，那种只有超市里有。”半野戴上老花镜，细细看了看卡乐莱斯手里的小票。

“可这里面没有什么饼干，是你本人去买的吗？还是说是棠霓殿下给你买的？如果我现在回去问她，她说的会跟你说的一样吗？”

卡乐莱斯这么说话，当即被小野奶奶顺手抓起桌上的铁勺，照他头上一敲。

“非常抱歉！”卡乐莱斯在距离她半米远的距离单膝跪地，“我刚刚，确实在发疯…”

“我昨天去超市买东西，排队结账的时候，我身后走出来几个帅小伙。”“啊？”

卡乐莱斯没预料到这个展开。

“他们看到我买了吃的，日用品什么的，知道我是一个人，怕我买这么多东西回去不安全，于是说要帮我提东西，还说我选的饼干糖分太高不好，给我换成了松软的面包。”半野非常认可那帮孩子的人品，称赞地点点头，“家教真好。”

卡乐莱斯这下明白了，倒吸一口凉气后，起身指着半野手中的小票:“他们靠近你时，你一定没发现，他们把自己想买的东西都偷偷放进你的购物车里去了吧。”“啊？”

半野似乎没预料到这个后续。

“他们利用你的善良、弱势、视力不太好，把东西放进你购物车里，让你一起付了钱，帮你提回东西时，就白嫖拿走了他们的货物。

证据就是，两盒烟、一箱奶茶、一盒炸物和一盒上好的和牛，都没在你的房子里。

让你帮着买烟，他们一定是未成年吧，一帮不学好的街溜子…”

卡乐莱斯有些生气，也无奈于这是一件小事，也不至于现在杀到他们面前用业力加速报复他们。

“哎，没事儿，都算我的，能来跟我说上几句话都是好的。”半野非常无所谓。

可是卡乐莱斯面对她的笑容担忧地皱着眉：“您一定要住在圣兰尼吗，如果我一周只来一次，忙时也许只有您打电话给我我才能赶来，您…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下次我就挑大白天去买东西就行。”半野正说着，突然有一只猫跳上了她的摇椅，在她膝头乖顺地窝着。

卡乐莱斯顿了顿，转而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猫：“请问您能占卜恶魔桀泽金的所在地吗？”

“桀泽金？”“罗铭，当初…他被放在了动物收容所，祭都安全后我去找过它，听说它早就逃出收容所了，我想他不会尘烬，就是去到处流浪了，或者他去找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