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需费劲百般努力才能让你正眼看我。一句‘夫人’,也有了应答。
直到,你也很爱我。
我和你相爱是在流沙间隙,一朝我愿意赠你财富珠宝,你也愿意送我一朵新鲜的野花;一夕我立誓我们永生永世相伴爱慕,你也祈求我们来世各自幸福安康。
我定下了送你离开的仪式,为你打造华服,贵棺,稳实的小船。
我承载你这一世最美的模样,亲执长桨渡你去彼岸,无鬼神能有这一殊荣。
我踏在渡口扶你下船,已在隐忍等下一次我们再牵上手指的想念。
只是你,在去往狭窄深谷之时,从未回头看我。”
代宁修坐在床边,合上了他的日记本。
此时躺在床上的黎罗从软枕上转过脸来:“你还当过诗人?”
代宁修轻抚着书卷上模糊的字迹:“这是我有一年给你写的情书,原本夹在纬编竹简里,后来我想重新誊抄整理内容的时候,被仆人写进我的自传本之一里去了。
原件已经找不到了,连这本新整理过的书册到现在也有千年历史了。”
黎罗连用大脑构思造句都困难了,还要听代宁修文绉绉地感慨过去。
她无法形容自己身体的虚弱,大脑记忆的破碎,刚经历过滋养仪式,并得到清洗沐浴,被套上早就备好的百褶睡裙,梳理好每一根发丝,喷上助眠的香氛,当即被一众仆人送到代宁修的房间。
她醒来时还没恐惧地嚎叫出声,就见代宁修诗兴大发,平静地坐床边给她念陈年的旧情书。
黎罗原本的无助都变成了无聊,躺不惯这么弹软的床,缓缓坐起来,她伸手一摸头顶,好像什么也没长出来。
偷看一眼代宁修,他还是一脸好脾气地对她满意地微笑。
“为什么一定是我,你要魔女,世界上一定有比我还强的魔女了;你要妻子,也一定不缺选择的对象,我现在可什么都没有。”黎罗一个活不满二十年的孩子实在理解不了朽魔的脑回路。
“夫人你也参观过塔楼了,可见我什么也不缺,唯独失意于早就形成本性的习惯突然像断药一样让我的血液沸腾烧灼,灵魂却蒙上一层阴翳。”他的话黎罗听不懂。
“以前是不是我找你要什么你都会给我?”黎罗只想问清楚更能简单理解的事。
代宁修一脸真挚和喜悦,似乎兴致勃勃地想和她分享她那忘记的过往。
他微笑道:“不是。”
黎罗的表情冷了:“以前你都会逼着我成为魔女吗?”
他摇头反驳:“不是逼你,你会自愿的。”
“以前,我都没跟你吵过要离婚吗…写休书之类?”
他又笑道:“嗯,但我没有理你。”
黎罗的脸更黑了:“那,以前我有极力反抗非要离吗…”
此话一出,黎罗顿觉氧气断绝一般,身体在床上骤然一缩,她意识到一件事。
和朽魔六翼在一起的十二世里,某个前世的她会不会因为不愿再选择这个可怕的鬼怪,便与他争执,与他刀剑相向,与他厮杀搏斗?
塔楼里的十二口棺材,真的都保存着前世她的尸骨吗,那么这个鬼怪的手上,是否沾着夫人的血呢?
最令黎罗窒息的是,这句话,代宁修没有回答。
她也不敢再问了。
“黎罗,我能感到你在颤抖。”代宁修的言语令人不寒而栗,“但我保证,你真正成为魔女就再也不会痛了。”
他似乎想起什么,转头放下腿让靴子踏在地板,蛛丝的痕迹潜藏在木纹下浮现转播向远处。
“你的罗铭我一直替你照看着,养得人高马大,就看你喜不喜欢…”听代宁修话音刚落。
房间大门就被仆人们推开,先入目的便是个被长帘盖住的巨大金属笼,下面装着的滚轮被推动时都发出被重物压得死死的刺耳摩擦声。
这比很久以前的马戏团驯兽表演所关押的野兽牢笼还要大上不少,不知道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庞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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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叭呜!”一声嚎叫都把帘子吹高了半米。
黎罗转换视角差点就能看清里面的东西了。
代宁修突然踩上了床,直接坐到了黎罗身边,他递出手:“如果帘子掀开吓到你了,你可以抓紧我。”
黎罗看着那只好看又苍白的手,悄悄把屁股挪开了几厘,还有什么比这个前世丈夫更吓人的呢?
仆人们拽着布料,想要为观众开启表演般向两边揭幕。
“嗷嗷嗷!~”揭开一刻,一只长着巨齿獠牙的黑色老虎猛然撞击上笼子,让固定好的笼子都瞬间偏移向前。
饱满硕大的节节硬壳顶端是血红的毒刺,相映着巨虎皮毛上的金色纹路,可见是从未见过的珍稀物种,以及攻击力不容小觑。
此刻黎罗什么也没做,就是呆若木鸡地盯着那头不停朝她吼叫的老虎,自己满脑子都是《动物世界》的画面。
“嗷呜呜!~”老虎的叫声从激动愈加变得委屈,它撞击牢笼不成,开始用那条蝎尾毒刺大力划着牢笼杆,爪子和牙齿也一阵撕咬,几度把笼子挣扎到前后左右颠倒。
“罗铭?”愣了许久的黎罗发出唤声。
“嗷!~”老虎一声滔天嚎声像是在中气十足地回应主人。
代宁修眉头一皱,下一秒,笼子就向前倾倒翻车,牙齿和铁笼的碰撞发出金属的震鸣,栏杆被它狠狠地咬了下来。
只见这远古的猫科动物压缩了身子从栏杆缝隙奋力挤了出来,张牙舞爪地就要扑向坐在床上不知所措的黎罗。
肩膀上突然一股拉力,代宁修自然地把黎罗搂进怀里,另一只手抬起,释放蛛丝。
那后坐力仿佛是发射了霰弹枪子,那老虎猛扑来的力量完全不敌迎面袭来的蛛丝网,黑色的身体向后一弹,巨兽被黏在了主人正前方的空墙上。
代宁修不悦,齿间蹦出四字:“闭嘴,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