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霆一行是从苏州府城的西边进城的,胡文霆记得在后世的时候,曾读过明代大才子唐寅(唐伯虎)写过的一首诗,名为《阊门即事》。其诗云:世间乐土是吴中,中有阊门更擅雄。翠袖三千楼上下,黄金百万水西东。五更市卖何曾绝,四远方言总不同。若使画师描作画,画师应道画难工。
诗中所说的阊门就是胡文霆一行刚刚通过的苏州城之西门,当然了,在这里唐寅是用来代指苏州这座城市的。
唐寅笔下的苏州城到底繁华到什么程度呢? 诗中的“黄金百万”比喻的是有钱人多, 嘉靖时期的一位学者曾说过这么一句话“天下财货莫不聚于苏州”,试想一下,苏州的有钱人该多到什么程度。
而“四远方言”指的是苏州城内聚集了天下各方人士(包括海外人士),“翠袖三千”则比喻的是城内美女如云(后来也有苏杭美女甲天下一说),“五更市卖”一句指的是城内各种生意应有尽有,任何时候都可以满足不同消费者的各式需求,这似乎已经和后世高度发达的社会没有多大区别了。
这么繁华一座的苏州城,其百业兴旺繁花似锦的市容市貌,即使请最着名的画师来描摹,恐怕也很难把它画好。唐代李白的诗中有“白发三千丈”这么一句,大家都知道那是采用了夸张的描写手法。但唐寅的诗中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夸张成份在内。
从筑城历史来说,苏州城也算得上是一座古城了,因为早在春秋时期的吴王就已经建都于此,所以苏州城又称“吴”。到了隋朝官方才开始把它命名为苏州。
到了明朝中叶时期,苏州城就俨然已是江南区域经济文化的中心,成为当时大明境内数一数二的大城市,是后世的上海未开埠前,南方不容争议的经济文化中心。
关于苏州在大明经济中举足轻重的地位,当时也有颇多相关的记载。 比如《明会典》中,曾记载了在洪武二十六年,苏州府秋粮实征数为二百七十四万余石,超过了当时大明全国实征数的百分之十以上,比当时 四川、广东、广西、云南四省的总和还多。
当时就有人曾发出过这样的感叹“历观往古,自有田税以来,未有若是之重者也。”说明了苏州的赋税之沉重,但是我们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问题,这也能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苏州工商业之发达,经济实力之雄厚,否则,在这么沉重的赋税压榨之下,苏州百姓早就应该民不聊生,百业凋零了。
在胡文霆来到大明之前,京城的坊间曾流行着两个新词,凡服装式样新鲜离奇,一概称为“苏样”,别的新鲜事件,则称为“苏意”。因此,在胡文霆推出了那些新式的服装之后,很多人也就习惯的把它称之为“苏样”了,对此,胡文霆也没有去多做解释。
正因为苏州城里百工聚集,其手工业从业者也随之猛增,还真有点和后世的城市类似。据万历时期的一些不完全统计,作为江南丝织业重镇,苏州城内的纺织工人最多,单机匠就有千户以上。除此之外,还有官方兴办的织染局。
但其中占多数的都是以家庭为一个单位进行相关的工作。苏州城内的人口,也因此分为了三个群体。
其中占比最大的是城市中的手工业者,他们从事纺织业,从事各种日常生活品与奢侈品加工,但这部分人的获利却极其有限,一般仅能达到维持生计的水平。
其次是一些工坊主,这些人大多都是由原先的乡绅或由市民中的富裕阶层转化而来。
最后就是一些生员或者已经考取功名的人,在这个时代,这部分人是享有一定特权的知识阶层。
而工坊主与生员群体,往往是存在着一定联系的,有钱人家能保证自己子女获得较好的教育,这样就可以使自己的下一代转而进入仕途,并同时获取更高的政治身份,这也是传统社会中的常规进取之道。
对于曾经在后世最繁华的都市学习、工作、生活过十来年的胡文霆来说,穿行在明代苏州城繁华的街道之中,并没有感到特别的震惊,只是让他觉得有些新奇而已。
因此,他除了走马观花似的观察了一下街道两旁的场景之外,更多的时候,是处在深思之中,他在想着如何才能把苏州城强大的经济实力,从目前被大多数私人掌握的状态变为由大明的国家来掌控。
而胡文霆的一帮随行人员,却是第一次能够无拘无束的欣赏着这些繁华的景象,因为他们以前即使是偶尔随胡文霆进入了京城,但也得随时保持着谨慎,怕一不小心就冲撞到某一位大人物。
而在苏州城内就不同了,即使是城内的最高级别官员应天巡抚,和如今胡文霆的地位相比起来,也是占不了多大优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