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一并没有出手将这张回忆的画面挥散，她没有说话，身影也没有再次出现。而未初和沙却实打实地目睹到了所谓的神怒——这对未初无疑是一次巨大的打击，他是土生土长的安江国人，虽然对于江女的信仰已经被削弱了不少，但是自己的母亲也是江女，而自己的身上流淌的居然是这样一个疯子的血液，自己不老不死的能力还有那双浅灰色的眸子都是来自于面前这个疯子一般的神明。

画面再次散开，下一幕，黎剪去了自己的长发，他白色的短发在风中轻轻飘动，那双眼似乎总是写满了愁绪。念一如愿了，黎再也不会温柔看着别人了，但也从来没有温柔地看过她。那天她盛怒之下废了黎的双腿，既是惩戒，也是担心他再次逃跑——即使是她当初赶走的黎。

念一轻轻走到他的身后，轻轻地搂住他的肩膀。

“...你学到的知识那样多，你的理想和抱负那样大，但是可惜啊，即使你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生命，也没有办法摆脱我的手掌心啊。”

念一伸出手指，亲昵地用脸颊摩挲着黎的脸颊。

“你想要反抗神明——这是你的意志，可是你看看其他人呢？他们都把你当做怪胎，怎么会有人反抗自己的造物主呢？你注定是孤独的，黎...和我一样，是孤独的。”

黎没有说话，他的呼吸平静，琥珀色的眼睛里装满了窗外的夕阳，连一丝斜睨都没有施舍给身边的所谓神明。念一似乎也没有着急，她就这样保持着和他脸贴脸的状态，和他一起看着窗外的夕阳——她有的是时间，黎却最多只剩下五年了。

“......你心目中的完美生命到底是什么模样呢？”

黎没有看她，只是平静地说着，仿佛在自言自语，但却明显是说给她听的。

“我既没有刀枪不入的强健体魄，又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既没有什么显赫的身份背景，更没有什么所谓的权利地位。我只是一个空有一腔热血和觉悟的无能为力的普通人。”

“......你并不普通。”

念一轻轻笑了笑。

“我需要上面的那些人吗？我并不需要，黎...我心目中的完美生命，他拥有人类的善，也拥有人类的恶，但是他会协调好这个中间值，在扭曲中顽强挣扎，他敢于直面不公，敢于反抗权威——哪怕这个权威是自己的造物主，他又有着相当大的牺牲觉悟，也有着一系列清晰的做法，他会是一个好君王，也会是一个好的领袖，更会是一个有价值和意义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