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一边的光头脸色才恢复了正常，也不站起，屈膝移动到如雪的跟前，连连磕头： “哦，小大姐呀，你真是我的恩人呢，你救了她，也就是救了我，也就是救了我们一家，我要怎么谢谢你才好啊？”

江南愤愤地瞪他一眼：“你就是个糊涂蛋。打人不对，打人犯法，打死人你还要偿命的，以后记着君子动口不动手，不要给别人找麻烦……”

“是的是的，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干这糊涂事了，谢谢你们了，谢谢你们了，请恩人留下姓名，我以后一定要感谢的——”

杨花如雪只觉得自己都像虚脱了一样，全身不得劲，话都说不出来，还是要教训教训这个家伙，于是慢吞吞的说：“不要谢我们了，谢你自己吧，去对你打的人道歉，下保证，求得她的原谅……”

“是的，是的，但是我还是要首先感谢你们啊……”光头又是一阵磕头，那脑袋已经是一片狼藉，又是土又是灰又是血的，喃喃地说，“告诉我，告诉我，你是哪里的医生？死人都救的活呀！这种医生，天下第一，从来没见过…… ”

众人也一起询问，问他们是哪里的医生？为什么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大的本事？

江南扶着如雪走出人群：“请让请让，对不起了。我们医生也是病人，刚刚才好起来，我要送她回去了……”

大家这才让出一条路来，不知道是谁喊起来了：“感谢舍己为人、治病救人，救死扶伤的小医生——”

顿时掌声雷动。众人肃立，看着小伙子扶着姑娘，颤颤巍巍地向一辆灰白的面包车走去。

前面的人马上就认出来了：“是白牡丹大饭店的，车子上有字呢—— ”

在几十双眼睛的注目下，在几十双手的鼓掌声中，两人上了车，江南才说：“赶紧的赶紧的，饭店催了好几次了，我先把菜送过去，再送你回家好吗？ ”

如雪说： “当然是先送菜啊，我也去看看豆豆的饭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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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一踩油门加大了速度，嘴里还不闲着，说： “我这才知道，什么叫天使，就是天上派来的神仙，什么叫救死扶伤，就是把死人也能救得活，让伤员也能站起来，就像你，同时完成了这个成语的注释，你的腿，你的腿真好了吗？ ”

他叽哩咕噜说了一阵，听不到回音，侧头一看，如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车窗掠过郊区的田头，掠过两边的房屋，掠过热闹的店铺，仿佛在眼中成了风尘，成了空气。

怎么了？累到了？变傻了？被吓住了？江南伸出右手，在她眼前晃晃，她眼睛珠子都不转一下。他不敢再往前开，担心她犯病，把车子停到街道左边侧，转脸问她： “如雪，你怎么了？”

原来涨红了脸、湿透了衣服、热的满头大汗的姑娘，在有空调的车子里渐渐恢复了元气，脸色正常了，两眼却定住了，被江南的喊叫回神，萌生了水雾，那水雾弥漫开来，聚集起来，变成两行清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江南更着急了，侧着身子，右手拉了她一把： “如雪，你不会，你不会中暑了吧…… ”

“哇—— ”杨花如雪哇的一声，压抑多日的委屈和心酸，现今的欣喜与激动，在这一瞬间都找到了决堤口，突然就仰头放声大哭。

江南又是心痛又是着急，没有办法排解，只有把她抱在怀里，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啊，小杨，啊，如雪，有什么委屈跟我说，要我做什么都行……”

如雪彻底失控了，从无声的落泪，到低声的哽咽，再到肆意的大哭……

江南无计可施，过去都是他抱着杨花如雪，第一次姑娘主动抱着他，而且向他哭诉。他本来就是一身的汗水，只有肩膀是干的，现在肩膀也被她的热泪打湿，他动也不敢动，只是懊恼，身上这么多汗，一定好臭吧……只有抱着她摇晃：“别哭了，别哭了，你哭我也要哭了，有什么话你说好不好？”

杨花如雪突然从他怀里探出头来，望着他大笑： “我好了，我好了！我能走了，我真正是全部好了！ ”

他舍不得放手，把姑娘抱在怀里，左手围过来，拍拍她的肩膀拍拍她的背说： “好了好了，你真的好了，全部好了，你好得不得了，你本来就是好人，好人有好报，你以后一定会更好的，永远永远好下去…… ”

杨花如缓过来，挺起身子，笑得阳光灿烂： “我说嘛，我是好人，还有那么些好人帮我，我一定会好下去的，这么快我不就好了吗？我傻呀，我怎么哭起来了？ ”

江南低头看着怀里的姑娘，满脸泪水混合着汗水，身上也湿漉漉的，只有扯他的汗衫去擦拭她满脸的水渍，精壮的胸脯坦露在姑娘的面前，如雪这才觉得窘迫，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嗔怪道： “看你，车上都不准备毛巾，家里没有吗？没有就买几条吧，出门都要带条毛巾，擦擦汗，洗洗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