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辅短刀脱手,手臂骨折,面对强横毒辣的对手,自知已无力反抗。心中更知道今日难以生还,那随在自己身边多日的乡村少年小豆子定也有死无生。
当此,再无顾忌,转身迎面对着陶公公,不再试图逃避,也不再动手,圆瞪两眼,破口骂道:“老贼,今日爷爷受你算计,认命了。爷爷性命在此,可任你自取。若想折辱爷爷,我做鬼也要与你纠缠。”
陶公公大局掌控,见何大辅不再反抗,便不慌不忙,束手而立,又变为方才那般恭谨之态。
耳中听到从那待死之人口中喷出的刺耳之词,心中还是隐隐地火气上涌,嘴角抽动,脑中思索着定不能令对手轻易赴死,定要让这案板之肉受尽苦痛而死。
“哼哼,何大人,何必出言不逊。咱家好酒好菜招待你一路,没让你自掏一文钱,便是死囚的断头饭,也不会连续多日,更不会丰盛如此,你该谢谢咱家才是呀。若是如此无礼,咱家取人性命的手段你应该有所耳闻。”陶公公口中说着生死之言,语气却和缓轻柔。
“哈哈,陶公公说得对,我自该谢你。在下将死,可惜身无一物,无法酬谢。便在此祝你老人家,此生富贵,来世富贵,生生世世都富贵如此”何大辅这“感谢”之语厉声说来,竟有一番莫名震慑人心之感。
陶公公一时以为何大辅知道他折磨人的手段,将死之际生了胆怯之意,出声服软求饶,以求速死。想到此,心中颇为得意,更为自己这一番计划,最终顺利收尾而欣然自满起来。
“何大人也怕了么,好好,你的话咱家心领了,待会儿动手时,咱家出手轻些,稳些,定让你何大人走得尽量干脆些,对这腌臜人世没有留恋,便是来世也不念想转生为人了。”陶公公口中轻声说着,继而“呵呵”哑声笑了起来,声音刺耳,犹如鬼哭。
“哈哈,哈哈… …”何大辅一阵长笑,笑声中并无半丝怯意。
“老阉狗,你当爷爷怕你了么?爷爷之言是愿你此生做阉人,来生做阉人,生生世世做阉人。爷爷今日便是死在你手,也做了几十年顶天立地的汉子,此生值了。你便是活上千年万年,也是个不伦不类,不男不女,不阴不阳,天地造化之外的怪物,便是那猪狗牲畜,也比你强上千倍万倍。哈哈,哈哈… …”
何大辅高声叱骂,仰天大笑。
陶公公成年之后为躲避仇家净身入宫,身为阉人实在是没有活路的选择,那男人之物却始终藏在身边,这也是多数宫中阉人的习惯。今生无望,惟愿来世能过上常人的生活。
故此,何大辅的一番数骂句句字字都刺中了陶公公心底最在意,最忌讳,最不堪为外人道的地方。
身在宫中,身边多是同类,大家自不会拿此当做说辞。今日何大辅说来,实是陶公公此生未有之羞辱,自是羞愤气极,盛怒填胸,身子竟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你… …这恶狗,咱家今日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陶公公气极之下,脸上变色,语气急促,咬牙切齿,仿佛要把何大辅全身的骨肉嚼碎一般。
何大辅大骂出口,见陶公公被气得浑身颤抖,心中快意,自知对方不会令自己痛快死去,当下再不迟疑,迈步朝身侧一棵老树奔去,想一头碰在树干上,以求速死。
陶公公见此,心中明白,暗念一句:“想死,怎会如此便宜。”
心中想着,脚下动作,身子前袭,拦阻何大辅,手上一掌,打向何大辅当胸。
何大辅眼见陶公公一招袭来,却仿佛比之此前出手慢了半拍,心中来不及多想,脚下稍顿,让过陶公公来势,整个身子却还是向前,正撞在陶公公瘦小的身子上,将陶公公直撞倒地。
何大辅断臂无力,身子失了平衡,也跟着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