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你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养你这么大,是你说走就走的?你看看你那些师弟们,徒弟都已经成群了,唯有你还不知道着家。”
沈清昼捂着脑袋,真心实意地笑了。
他一向知道,师父只是嘴上说说,只要他肯回去,琴川永远是他的家。
可他图谋甚巨,稍有不慎,就会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所以再怎么艰难的时候,他也不曾想过要将琴川拉下水来。
如今琴川却为他进了梁京。
他坐在石桌前,垂下眼眸去,看着面前透亮的茶汤,有些内疚。
“师父何必特意来梁京一趟,若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哪里会不向师父求助呢?”
一旦进了这个漩涡,琴川学宫就很难全身而退了。
左顺弈没有回答他,只挽起他的袖子,替他把了把脉。
中了入骨相思的剧毒,又受了那么重的伤,寻常人只怕早已经丧命,这还不算山穷水尽?
可他又何曾求助过,连个消息都不曾递回来,若不是许当归替他下毒后跑来琴川坦白,他们还被蒙在鼓里,真以为他尚能支撑呢。
好在如今从脉象来看,虽然身子比以往弱了些,却没留下什么别的病根,以许当归口中的凶险程度,能调养到如此,可见他身边确实有人上了心的。
左顺弈脑海中闪过昨日坐在沈清昼身旁的盛王,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清昼,跟师父还不说实话吗?不到山穷水尽,你会设这样的必死之局?”
沈清昼沉默了会儿,手里抱着茶杯,缓缓道:“我那时只是有些心灰意冷,霍知谕一死,天下就再也没有我想追随的明主了,纵使活着也是无用……师父,我已经知错了,不会再这样任性了。”
左顺弈不置可否地冷哼了声。
他认错向来是快的,哪次又能保证不再犯了呢?
左顺弈的目光顺着亭外的小路望去,意味深长地问:
“那现在呢?你不准备随我回学宫,是找到了新的明主?”
背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沈清昼摇了摇头,眼底却不自觉地弥漫起了淡淡的笑意。
“他不能算明主。”
他留在郁长风身边,跟当年追随霍知谕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