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在二层,长廊尽头的拐角。
木门虚掩着。亓越阳竖起食指贴近唇,对林一岚摇了摇头。林一岚懂了他的意思,没发出声音。
亓越阳站在门边,表情淡淡的模样,叫人想不到他是在偷听。
林一岚没他那个好耳力,就凑到虚掩的门缝旁那里听里头的声音。
“……这几匹都不行吗?”
裁缝阿珍问。
有缕长卷发垂到了门缝间。
奥布里华丽的嗓音在书房中回荡,“不是不行。”
“都可以,”他说,语气是满意的,但一眼没看阿珍和她怀中的布料,“你按照之前的尺寸做出成衣就好。”
阿珍又说了几句话,但奥布里没再出声。他只是低头读着手上的书。
长兴适时道:“先生要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行。”阿珍皱着眉,暂时妥协。
林一岚赶紧直起身,推着亓越阳往后退。
长兴为阿珍拉开屋门,一眼就看见林一岚和亓越阳站在墙边。
他先是对弟弟温和一笑,又转头问林一岚:“怎么了?”
林一岚说:“我来找你拿钥匙。”
长兴点点头,“钥匙在里面。”
他指了指书房,又带着两人进去。
林一岚自觉地挪到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想等长兴把钥匙给她后就离开。
但长兴忽然被奥布里叫去,整理书桌上的纸张。
亓越阳则是从箱子里,拿出一支小小的药水。
“先生,”亓越阳说,“你该喝药了。”
奥布里仍是自顾自地看书,理都没理他一下。
亓越阳耐心地等了一会,奥布里的脸色越来越白,捏着纸张的指尖抽动了几下。
长兴和林一岚也注意到了。
墙上的时钟将要指向九点时,奥布里忽然浑身脱力,伏在书桌上。
“先生!”
长兴犹豫着该不该碰他时,亓越阳把奥布里扶起来,捏着他的下巴,将那支药水灌了进去。
几乎是喝下药水的瞬间,奥布里就睁开眼,惨白的面容浮现出几分生机。
奥布里的声音有些哑。
“医生,”他说,“你对待病人,应该耐心些。”
亓越阳松开手。
他开始收拾拆开的药水瓶子和药箱。
奥布里靠在椅子上,虚弱地喘着气,又慢慢恢复成晚餐时的样子。
他灰色的眼睛动了动,目光落在林一岚身上,微微一笑。
“……先生,你病得很重吗?”林一岚问。
“生病了就该吃药的,”她说,“你得听医生的话。”
奥布里又笑了一下,大提琴一样的嗓音依然有些低哑。
“我确实病得很重。”
“但是我不想吃药。”
“嗯?”
他看着林一岚,想了想,说:“已经没用了。”
褐发男人看上去很平静。
“这些医生的医术都愚蠢且糟糕,我的病已经无药可治。”
亓越阳和长兴对视一眼。
“……这这。”林一岚挖心掏肺想憋出个什么来安慰他。但他看上去真的太平静了,好像死亡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亓越阳说:“即便如此,你也还是应该试试。”
奥布里瞥他一眼,“怎么,你有信心能治好我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