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瓦缝里的星空(6)

烟花短篇集 灵燑 1218 字 14天前

【九】

受伤后大概半年,阿爸身体上的骨肉伤恢复得不错,虽然走路还有些跛脚,也不敢做太累的活,但总归是摆脱了轮椅,能到处走动了。

有阿妈管着,阿爸长期服药,精神也好多了。不发作的时候,阿爸和原来一样清醒,衣食起居、种地喂羊都没有问题。只是,阿爸总是偷偷减药,趁阿妈不注意,扭头把药片吐出来放回瓶里。我听到他抱怨过好几次,说吃药让他产生幻觉,感觉自己吃药早晚会吃成傻子。

阿爸的脾气变得有些古怪,有时会莫名其妙地抑郁,还很固执。我不知道这是吃药的副作用,还是因为没好好吃药导致他的病情总是反反复复。现在,就连我的兜里都随时揣着一瓶安定,这药不贵,但却能在他即将发作的时候起到“及时雨”一样的缓解作用。

我还记得那年农历春节,县花灯队到村里来慰问演出,阿爸开心得就像小时候要带我去看地戏一样,披上军大衣,戴上毛毡帽就要往外面跑。阿妈在院门口拦住了他,说什么也要他先把药吃了再出去。阿爸没办法,只得接过水杯吃下了阿妈手心里的一把五颜六色的药粒,却在刚一出门就吐到了手心里。

“你把药藏在哪了?”我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说。

“舌头底下,”阿爸倒是诚实,只是这诚实好像只对我一个人,他接着又说:“可别让你阿妈和平梁知道!”

“阿爸!”

我又生气又有点小窃喜。气的是他作为家里的顶梁柱,还像个孩子一样任性;喜的是,他竟然还能耍这小心眼,脑袋里大体上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我也就没再坚持要他吃回去。

我们沿着山路往老庙堂走,一路上,附近村子里的人都汇了过来,都是赶着去看花灯戏的。到了庙堂那里,阿爸的熟人见了他都会惊讶地打趣道:“你啷个也来喽?你婆娘放得下心?”阿爸笑笑,继续嗑他的瓜子。

农闲时节,大伯大婶们穿着厚重的冬衣,领着自家的娃子,乐得聚在一起拉拉家常、看看戏。老庙堂外面围满了人,早到的有板凳坐在前面,我和阿爸找了个地方站着看。

戏班子唱的是《拜年灯》、《山伯访贤》还有《夫妻观灯》,尤其最后一首花灯最为热闹,因为演小媳妇的真个是个秀气玲丽的年轻女子。只见她应景地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戏妆,头戴金钗发饰,手握红绸帕子,一动一静,一娇一羞,调情的手眼身法看得台下连连叫好。阿爸站在我身边也使劲拍着手,他那俩眼珠子恨不得“飞”到台上去!

“幺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