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声远远传来,惊飞了枝头栖息的鸟雀。燕如烟已经站在苏婉寝殿的九枝灯下,身姿笔挺,眼神坚定。十二重鲛绡织成的床帐无风自动,发出轻柔的窸窣声,苏婉正对着铜镜细细地描眉,一盒名贵的螺子黛在她纤细的手指间开合,额间已描出一弯新月般的痕迹。铜镜中映出她另一只手,正轻轻抚弄着小指上戴着的翡翠戒指,那上面沾着星点朱砂,在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听闻御医院新进了一批暹罗血竭?可是稀罕物呢。”
燕如烟故意将手中的药箱碰倒,几个瓷瓶骨碌碌地滚落到苏婉的脚边。读心术顺着苏婉脚上穿着的金线绣鞋攀援而上,却在触及她头上戴着的凤冠时,猛地撞上了一堵冰墙——苏婉竟然戴着掺了陨铁的抹额,可以隔绝读心术的探查。
苏婉用护甲轻轻挑起地上的瓷瓶,殷红的药粉洒落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宛如一滩新鲜的血迹,触目惊心。
“燕御医可知,上月暴毙的那个西域使臣,也带着这种血竭?”
她突然伸手,一把掐住燕如烟的下颌,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本宫最欣赏聪明人,尤其是……活不长的聪明人。”
苏婉的声音冰冷而残酷,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意。
燕如烟腕间的玉镯突然传来一阵灼热的痛感,在这剧痛之中,她捕捉到苏婉心中一闪而逝的心声:子时三刻,太液池。
燕如烟佯装踉跄后退,趁机将袖中的银针沾上苏婉护甲内侧的粉末——那正是离魂散的药引。
陆毅就是在这个时候端着药盅进来的。他原本就病弱的身形被灯笼的光拉得老长,在地上投下一个扭曲的影子,像一条蜿蜒进殿的毒蛇,阴森可怖。
“娘娘,该进安神汤了。”
他舀起一勺褐色的药汁,轻轻吹了吹,勺底隐约闪过一丝鳞片状的纹路,诡异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