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抚台衙门。
苏州知府,以及两位知县,应杨慎传唤,在此汇集。
近些时日发生的事,一府两县心知肚明,为何来此,亦然。
杨慎放下茶杯,淡然道:“情况相信你们也都了解了,本官长话短说,棉麻价格不能再这么涨下去了,时下已经入秋,冬季亦不远矣,再不强加管控,待寒冬到来,百姓如何对抗严寒?”
“巡抚大人所言极是。”三人拱手称是。
杨慎哼道:“本官找你们来,不是让你们认同本官的,棉麻价格必须给本官压下去。”
闻言,三人面露难色,两个知县望向知府。
苏州知府揪了下胡子,悻悻道:“巡抚大人,在发现棉麻价格异常上涨的第一时间,下官就组织人去干预了,怎奈,效果微乎其微啊。”
“是啊巡抚大人,问题不全在富绅身上,更多是百姓太过愚昧,见有利可图,根本不去想后果。”
“大富还可与之讲理,百姓……讲不通啊,参与其中的百姓实在太多了,衙门根本管不过来。”
两个知县紧随知府,大吐苦水。
“本官知道局势艰难,可不能因为艰难就不去做!”杨慎冷哼道,“百姓太多顾不过来,可以管控大富啊,高价收购的可是他们。”
“这……”
三人面面相觑,满脸为难。
杨慎皱眉道:“做不到,还是不想做,亦或说……不敢做?”
“杨大人,下官斗胆一问,您辖下区域,不止一个苏州吧?”苏州知府讪讪问。
杨慎颔首:“不错,江浙两省,本官都有管辖权。”
“可这种情况,不只在苏州府发生啊,应天府、杭州府……江浙两省几乎都卷了进来,大人不能……”苏州知府干巴巴道,“您不能……只盯着苏州不放啊。”
杨慎冷冷道:“这些本官自然知晓,前些时日,本官就命人去传唤江浙的布政使、参政、参议等诸多官员火速来此……当然,这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你们要做的,就是完成本官交代你们的差事。”
“……是,下官遵命。”
“下官遵命。”
一府两县心情郁闷,巡抚大人上下嘴唇一碰,他们可就有的忙了,忙还不算,还得罪人……
地方官治理百姓,很难不依靠地方富绅的能量,现在却要对富绅动手,能不愁吗?
尤其是两个知县,苦闷又头疼。
“还有问题?”
“杨大人,李家李信将军可是江南总督!”苏州知府说道。
“又如何?”
“……”
吴中知县提醒道:“李信将军的总督可是正二品的官职。”
“巧了,本官这个巡抚也是正二品!”杨慎淡淡道,“虽然是临时的,可也是货真价实的正二品。”
顿了下,“据本官所知,李总督时下并不在大明,按品级、按制度,这江南,时下本官说了算!”
三人:“……”
碰上这么个不近人情的上官,可真是倒了血霉了。
苏州知府不信邪,一咬牙,说道:“大人,李家也是高价收购棉麻的大富之一,且还是收购力度最大的那个。”
两个知县也瞧向杨慎,想看他怎么说。
“本官已与永青侯去过书信,过不多久,李家自会有人来。”杨慎冷冷道,“可还有问题?”
三人彻底没了火气。
连金陵李家都不给面子,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随即想到这位杨状元昔年的壮举,心中不由一片惨然。
怎么忘了这位爷连皇帝都敢怒怼了呢。
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啊……一府两县如丧考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