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来,他们父子聚少离多,在龙寂樾的记忆里,父亲总是不苟言笑,行色匆匆。短暂相聚时,也只有严厉鞭笞,令他读书习武,一刻不得松懈。
九岁那一年,父亲突然说要带他远行,令他激动不已。一路上他跟随父亲穿行江河,又翻山越岭,虽然舟车劳顿,风餐露宿,但他却感到无比幸福。父亲对他说了许多话,仿佛从没说过这么多。
他说起自己少年时曾在一处王公贵族的府邸当差,也曾结交三五好友,引为知己。只是后来人事变换,他流落江湖,与旧人旧事再无瓜葛。
龙寂樾似懂非懂,只是觉得此刻父亲叹息又苦笑的样子,这么亲切。他靠在父亲肩头,眼望篝火,舍不得睡着。
走了两个月,他们来到漠北的扎布哈朗特,在博格多河畔了望千里戈壁和草原。这里已下了两场雪,冰凌结花,雾凇沆砀,白茫茫一片,又泛着金光。龙寂樾被眼前奇景所震撼,正欢欣雀跃,蓦然回首,却不见了父亲身影。
他被扔在了漠北草原上,远处传来一声狼嗥,大雪后的狼群最是饥饿,他已看见戈壁滩上有一群影子正在靠近。
后来,他当然活了下来,被附近的牧民交到了天龙门弟子手上,他们奉命一直在乌里雅苏台城外守候。龙寂樾浑身血肉模糊,高烧不退,在城中医治了三个月,才渐渐恢复了一丝生气。半年之后,他被护送回到天龙门。那半年里,他好像哑了,一直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又过了几个月,父亲从外头风尘仆仆地回来,身后跟着一个和龙寂樾身量差不多的少年,便是杨君瀚。而父亲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旁人见到他时的反应,也越来越恭敬客气。
龙寂樾知道,龙家已经今非昔比。他近乎严苛地要求自己,废寝忘食,只因他已从心里认定,唯有变强,才是一切的道理。
而杨君瀚自去巫山派学艺,已数年杳无音信,想不到此刻在这间石室之中,又见到了他的名字。龙寂樾虽然对“自修之剑”不感兴趣,但想到终是杨君瀚先选,不知为了什么事,父亲终究还是优待了他,心中激起一阵不悦。
忽然心念一动:“薛茹既然打算在虎兕柙炸毁之后,与我来此石室,除了给我看父亲留下的机关,此处一定还有别的密道通向外头!”一念及此,立时对乌惜潺道:“四处找找,看有没有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