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则乱,进退失据的晁钊不能为阿蒂娅做更多。
阿曲尼斯神色凝重地走到阿蒂娅身旁,他的眼神中透着专业与专注,轻轻放下手中的药箱,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搭在她纤细而虚弱的手腕上,阿曲尼斯屏气敛息,仔细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跳动,仿佛在捕捉着生命最后的蛛丝马迹。许久之后,他又翻开阿蒂娅的眼皮,查看她黯淡无光的眼眸,接着将耳朵凑近她的胸口,聆听那虚弱无力的心跳声。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气敛息,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阿曲尼斯的一举一动上,期盼着他能带来一丝希望。
阿曲尼斯缓缓站起身来,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师祖医圣希波克拉底那句流传已久的名言:“药治不好的,要用铁,铁治不好的,要用火。” 在这科学尚不发达的年代,这句话无疑是先辈们历经无数生死、从无数次失败与成功中总结出的朴素经验。而现代的研究,也以一种令人惊叹的方式证实了其中的科学性:人体低烧温度达到一定程度时,人体免疫细胞能最大限度被激活,从而发挥出超乎想象的抗病能力。
遥想药物匮乏的远古年代,免疫力几乎主宰着人类的生老病死,那时的医者们,便是靠着这样代代相传的经验,与病魔顽强抗争。“假如有一种方法能让骨骼发热,那么我几乎可以治疗一切疾病。” 阿曲尼斯喃喃自语道,这是他师祖留下的狂言,可眼下的困境却让他眉头紧锁。四周寒意逼人,冷风如冰刀般灌进这狭小的空间,阿蒂娅冰冷地躺着,早已昏昏沉沉,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身体时不时地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陷入休克,彻底与这个世界告别。
阿蒂娅在混沌中挣扎着,有那么一小段时间恢复了些许清醒。她的喉咙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声咳嗽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让人揪心不已。紧接着,一口带着鲜血的痰从她口中咳出,那刺目的红色在灰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狰狞,众人见状,心中皆是一紧。
阿曲尼斯缓缓转过头,看到露出询问神色的猎骄靡,眼中满是悲伤与无奈,轻轻地摇了摇头。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如同千斤巨石,重重地砸在了众人的心上,一时间,绝望的氛围如同阴霾般迅速蔓延开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阿蒂娅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将目光投向晁钊,眼神中透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与执着,她微弱却清晰地说道:“我要和你成亲。”
刹那间,晁钊的脑海中如闪电般划过曾经那些欢乐的画面:大家起哄军须靡抢婚时,那是多么的起劲和欢乐啊,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而如今,却与这悲伤的场景形成了如此鲜明的对比。晁钊望着阿蒂娅那满是期待的眼神,眼眶瞬间湿润,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哽咽着答应:“好,我娶你。”
部落的老人们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们交头接耳,纷纷议论着,在这绝境之中,或许 “冲喜” 真的能带来一线生机,能让阿蒂娅奇迹般地好转起来。
阿蒂娅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轻声说道:“箱子里我准备了一套礼服。” 说完,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再度乏力地闭上双眼,心悸、气短的症状愈发明显,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晁钊强忍着心中的悲痛,颤抖着双手在她的箱子里翻找,终于找到了那件礼服。他轻轻地将大红的礼服捧在手中,眼前仿佛浮现出阿蒂娅平日里无数次悄悄拿出礼服,对着镜子幻想着自己穿上这身华服,和他手牵手走进婚姻殿堂的美好模样。那时的她,眼中满是憧憬与幸福,而如今…… 晁钊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礼服上。
“绝不能让她带着遗憾走。” 晁钊暗暗发誓。一旁的好朋友们心领神会,迅速行动起来,开始布置新房。在这简陋的环境中,他们四处寻找着可用之物,用最快的速度打扫干净地面,铺上一层还算干净的毯子。墙上,一张大大的 “囍” 字成了唯一的装饰,那鲜艳的红色在这灰暗的世界里显得格外醒目,却又透着几分悲壮。
德高望重的祭司淡搰靡得知此事后,毫不犹豫地决定当证婚人,他匆匆赶来,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准备庄重地主持这场特殊的仪式。
当阿蒂娅又一次有了短暂的清醒,简单而庄严的婚礼抓紧进行。淡搰靡清了清嗓子,用他那沉稳而庄重的声音问道:“你愿意接纳晁钊做你的丈夫,无论在什么环境,都愿顺服他、爱惜他、尊重他、保护他,始终以真诚相待,忠诚守护这段婚姻吗?”
阿蒂娅用尽气力,努力睁开双眼,眼中闪烁着光芒,嘴角挂着一抹微笑,轻声说道:“我愿意。” 这三个字,如同春日里的第一缕暖阳,穿透阴霾,却又带着无尽的心酸与不舍。周围的人听到这坚定的回答,再也忍不住,纷纷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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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红烛摇曳,烛泪缓缓滴落,仿佛也在为这对新人哭泣。晁钊轻轻地抱着阿蒂娅,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冰冷的身躯。阿蒂娅却一直昏昏沉沉,迷迷糊糊,意识在现实与虚幻之间游离。
阿蒂娅在最后的清醒时刻,费力地睁开眼睛,眼神中透着一丝慌乱与眷恋,她缓缓地说道:“包包里有块碎片,是在我为被无辜被杀的人抗争的消息传出后,易立由黑贤推着找到我,珍而重之地交给我。他说这个碎片只有我才配得起保管它,交给我才放心。还说他万一走了,如果以后巨子有号令就帮交上去,你帮保管着……” 阿蒂娅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没想到现在自己突然这样了,说不定还熬不过易立。虽然看到了晁钊,现在完成了在寄死窑里心心念念的愿望,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心慌的要命。 阿蒂娅的眼中泛起泪花,那是对生命的不舍,对未来的遗憾。
“我要去见爹娘,阿娘最疼我,阿爹又希望我是男孩子。” 阿蒂娅的思绪仿佛飘回到了遥远的家乡,回到了父母的怀抱。
晁钊心疼得如刀绞一般,他不忍心打断她,强忍着泪水,哽咽着说道:“嗯,病好了我们就去见伯父伯母,我们去爬小河边上山顶的小树。”
“呆子,还叫什么伯父……” 阿蒂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嗔怪,这微弱如羽毛的俏皮话,却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晁钊的心上。
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话,阿蒂娅又一次精疲力尽,逐渐陷入迷糊。她的嘴里不时发出梦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了。” 她的呼吸浅慢又逐渐加快加深,周而复始,像潮水涨落,每一次起伏都揪着晁钊的心。
晁钊垂泪,默默抱着她,泪水打湿了阿蒂娅的礼服和发丝。此刻,他感觉自己被洞穿的肩胛骨都没有现在这般心痛。他紧紧地抱着阿蒂娅,感受着她体温的下降,却无能为力,只能在心中绝望地请求:上天啊,为何如此残忍,为何要夺走我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