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风土果真养人,想不到一别几十载,你仍然如此年轻,而我已经老了。”
那慧恩为长刀所指,却气定神闲,抬眼看向面前来人,只是淡然道:
“哈克木,好久不见。”
哈克木,裁恶者之名。这个西州人人惧于提及的名姓,此时于这背叛者口中说出,却尤其讽刺。
首领冷笑道:“亏你还记得这个名字。陆离,这么多年了,你让我找得好苦啊...”
“哈克木,我一直在这里。只是你为金银珠宝蒙蔽了眼睛,这才让你的目光钝了。”只听慧恩沉沉说道,“听闻你找了我许久,这么多年,你一直不肯放弃那件宝物,这回更是不惜性命也要闯入佛窟,难道在你眼中,钱财宝物真的那么重要么?”
“你错了,陆离。盗宝团从不因失手而悔愧。之所以找你,是因为盗宝团从不允许一个叛徒还能苟活世上。至于宝物,不过是物归原主——”
首领扬了扬手中锋刀。
“让你多活了这么些年,是我的失职。那时我们说好,赚完这一票,我们就带着用之不竭的财宝,招兵买马,与天雪山来一次彻底的清算。可你带着宝物遁逃,我等却成了王庭的通缉犯,失去了苏鲁拜这最后的容身之地。盗宝团以沙洲为被,以枯泉为餐,如今只能做着魔教走狗。陆离,你所谓的洗心革面,却要弟兄们给你陪葬?”
“弟兄?”慧恩听着,却也渐渐沉下脸来,“杀我妻儿,断我家业,还妄称弟兄?哈克木,从一开始你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呵呵,是啊。谁又能想到,一个被杀妻杀子的男人会向他的仇人求救,只为了自己活下去,竟不惜成为他们其中一员?”说到这陈年往事,那首领不由讽笑道,“陆离,你忘了,就是你无论如何都想要活下去的眼神,才骗过了我们。”
“活下去...”慧恩怅然一笑,忽然揭开宽袍,“可如今我已行将就木,活不了几日了。”
他那袖中手臂枯朽如柴,交错着斑斑驳驳的瘢痕。它们如同腐坏的枯藤,正沿着那手臂蜿蜒而上,已然攀上肩胛,似是下一刻便要攫取他的心脏。
只见他随意拨弄了一番,那只手臂竟生生自他肩头剥落下来。
“啊!”一旁秋盈盈见着这光景,不禁骇然惊呼。
“啪嗒——”血液一汩汩自慧恩肩头流出,他却仿佛无知无觉,只将那断去的手臂掷于一旁。
“哈克木,你看,如今就是你想取我的性命,也只能与佛祖争个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