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铭浑身一颤,只感觉心中某种属于他的东西,在这一瞬间不断流逝远去。
他急忙低下头,装作没看到那里一样,身子却在不断地颤抖。
“她认出你来了……”
“你现在的身份虽然是叶云,但葛七星早已将你的真正身份曝光。”
“当日在安丘城里,她遭血仙教的人袭击,你就不该挺身而出的。”老鬼此时也沉默了半晌,仿佛也没想到,这世间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如若刚才叶铭没有听从他的话,宁可暴露自身,也要悍然出手。
那么凌竹韵现身的话,一切或许还有挽回和解释的地方。
可惜,这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果。
一步错,步步皆错。
“我和她有缘无分,这可能就是命……”
叶铭一阵失魂落魄,眼神不复刚才的坚毅,甚至有些恍惚和呆滞。
他只觉此刻心里很慌很乱,同时也有说不出的酸涩和刺痛,悔意。
凌竹韵并没有朝他所在之地追来,哪怕其目光依旧带着震动、不可置信,仍是第一时间杀向其余血仙教的人,试图救下更多的沉鱼宗弟子。
“凌竹韵,你终于舍得现身了。”
“今日你还往哪里逃?”
这时,天穹一阵颤动,一声大喝响起,滚滚血云,遮天蔽日,一下子便将那里给笼罩覆盖了,若一方瀚海在汹涌。
一尊魁梧如妖神般身影,踏空而来,衣袍鼓荡,乱发飞舞,眼神冷冽中带着残酷,盯住了出手的凌竹韵。
八境修为的血螭长老出手了,他始一现身,便展现了自身强横恐怖的实力,更若一尊盖世妖神复苏,眉心、额头、脸颊,全部浮现密密麻麻的血色妖纹。
一头血色螭龙虚影,横亘于天地间,眼眸若一轮血色湖泊一样,身形如山脉一样,恐怖的威压,慑人至极,压迫得人呼吸都要窒息。
许多正在大战的沉鱼宗长老,在这记怒喝之下,只觉气血翻腾,心脉似乎都要炸开,纷纷如遭雷击般僵在半空中,然后如饺子下锅般,簌簌坠下。
八境大能,已然掌控天地之力,七境修为的修士在其面前,和过家家的小孩子无异。
沉鱼宗这样的仙道宗门,大多数长老也不过六境修为。
在血螭长老这充满杀气的怒喝下,肉身险些崩溃炸开。
凌竹韵首当其冲,身形一颤,以轻纱遮掩住的面容上,嘴角溢出一缕血迹,很快便将面纱侵染成红色。
“你若是束手就擒,我便放过这沉鱼宗的所有弟子长老。”
血螭长老踏空走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天地脉络上,震得群山隆隆,大地裂开。
看着这一幕,所有沉鱼宗的长老弟子,都感觉心神要崩溃一样,眼里满是绝望。
“卑鄙……”凌竹韵眼眸冰寒地看着他。
血螭长老盯着她,冷笑一声,懒得废话,一掌探了过去,血海滚滚,血气缭绕,天地轰隆,简直像是一方山岳压了下来,带给人难以想象的压迫感。
“竹韵……”
叶铭远远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头一颤,无比担心,就要忍不住出手。
但他也深知自己的实力,哪怕生死间再次顿悟,也绝非血螭长老这样的大能的对手。
天穹之上,血气浓郁,半片天空都被遮掩了。
眼见这一掌就要拍落至凌竹韵身前,将她镇压而下,其身畔的虚空,陡然扭曲起来,一个白玉般修长的手掌,伸了出来,轻描淡写地和其碰撞在了一起。
轰一声,只是一瞬间,恐怖而澎湃的能量炸开,像是有飓风向四周席卷,秋风扫落叶,虚空大片大片坍塌,难以承受这一掌的气息。
四面八方的山岳树木,更是像是被凶兽犁了一圈,全部倒塌崩裂。
正满脸冷笑之意,犹如对待瓮中之鳖的血螭长老,笑容一下子僵住。
其屹立于半空中的身影,更是蹭蹭蹭不住接连后退数步,一步一个脚印,将虚空都给踩出了大裂痕。
“是谁?”
他看着自己发麻的手臂,收敛了刚才的冷笑和轻视,变得慎重、愤怒起来,死死盯着凌竹韵身边的那片虚空,低喝道。
“太好了,有人来救我们了。”
“我就知道,这天下肯定有人不会让血仙教为所欲为的。”
如此一幕,也让四周的诸多沉鱼宗长老和弟子,不由得齐齐呆滞住了,随后便是欣喜激动起来。
凌竹韵稍显困惑,下意识以为是宗门太上长老得知此事赶来,但传来的有些熟悉气息,却告诉她,这并非是瑶池宗的太上长老出手。
在她身前的虚空依旧在扭曲,一道漆黑裂痕出现,像是被人轻易地撕开,有茫茫罡风席卷,一片可怕虚无在那里不断蔓延。
很快,有混沌雾气溢出,宛如自未知的位面时空涌来,朦胧的白雾扩散,一道修长身影自那里迈步走出,衣袍胜雪,纤尘不染,宛如自古老水墨画卷中走出的年轻仙人,超然脱俗。
刹那间,整片天地似都为之一静。
刚才还肆虐汹涌的狂暴气息,也被压制得平息下来。
“姜澜……”
叶铭死死地盯着那里,眼眸睁大,牙齿紧咬,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和愤怒,浑身上下更是有深深的恨意以及杀气涌动。
姜澜,又是姜澜!
不管他走到哪里,出现在哪里,姜澜都会现身。
他就像是一个阴魂不散的梦魇,时时刻刻纠缠着自己。
“他怎么又出现了……”
“他又追来了。”
叶铭浑身都在颤抖,目光渐渐变得血红,对于姜澜的恨意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这一刻,他甚至有不顾一切,冲上前去和姜澜厮杀的念头。
想要出声,让叶铭不要冲动的老鬼,这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时至今日,一切似乎都成为了定局。
叶铭就好像从一开始,就被一只无形的大网所笼罩,他犹如一只撞上去的飞蛾,不论他如何挣扎,最后都难逃被那张大网所收紧的命运。
“太一门圣子姜澜?”
天穹之下,血螭长老死死盯住了自虚空之中走出的姜澜,眼神带着惊疑和不确定。
刚才和那一掌碰撞在一起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认为,这是一位和自己一样的同境界存在,其实力修为深厚,不在自己之下。
可他万万没想到,来人竟然会是这段时间,名声之盛、风头之大,压盖一切的中天州年轻一辈第一人姜澜。
他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如何和自己这样修行数千年的绝世大妖相比?
“是太一门圣子姜澜……”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沉鱼宗坍塌的废墟建筑中,许多长老弟子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心神激动振奋起来,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诸多弟子扬起秀美的脸蛋,望着天穹之下的那道身影,眼里更是异彩纷呈,红唇紧抿,暗自激动着。
“姜澜?”
“你怎么会来这里?”
凌竹韵有些呆呆看着身畔的姜澜,美眸里尽是难以置信,反应过来之后,语气里满是欣喜。
“我听说你被血仙教的人追杀,身受重伤,逃亡至乱云山脉,担心你会出事,这才赶来。”姜澜带着微笑,回应道。
凌竹韵面纱下的脸蛋,一下子就红了,心里暖暖的,很感动,泛着说不出的情绪。
“你……”
她呢喃半天,却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只觉众目睽睽之下姜澜这么说,让她耳根发烫,纤秀雪白的脖颈都红完了,很是羞涩。
沉鱼宗的众多长老弟子,听闻这话,却是羡慕得不行。
哪个女子没这般幻想过,遭受危险,有人心心念念着,第一时间不远万里来救。
而且,来人更是身份尊贵,乃是仙门魁首太一门的圣子,名传天下的未来天帝。
恐怕也只有被称为中天州第一美人的瑶池宗圣女,才能有如此待遇。
“姜澜……”
“你夺我挚爱……”
“我恨啊。”
远处的叶铭,看着天穹之上的两人,只感觉心中酸涩、痛楚、不甘各种情绪翻滚,那颗心都在发颤。
尤其此刻两人并肩而立,女子花容月貌、倾国倾城,男子清俊神雅,风度翩翩,犹如一对神仙璧人,恐怕当今天下,再也找不出如此般配的两人。
凌竹韵那慌乱中带着羞涩欣喜,连眉宇都染上雀跃的神情,他更是从来都没见过。
叶铭紧咬的牙齿上下碰撞,心在滴血,不断地颤抖。
相比之下,他就像是那下水道里的臭老鼠,只配活在肮脏和阴影当中。
而害的他如此下场的罪魁祸首,如今却和他的挚爱,在亲昵交谈。